“嗯!”司机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抽着烟道:“听你们的口音,外地来的?”
高奕良接过话道:“咳!我也是本地人,我打小在这儿长大的。”
司机回头瞄了一眼后视镜道:“你不像我们本地人,本地的老头没有你这个打扮的,不过口音倒是有几分。”
“哦,你觉得我像哪里人?”
那司机顿了顿道:“你像是台湾来滴!”
一听这话,那高奕良顿时来了精神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机笑道:“我们开出租车的,怎么可能这点眼力都没有呢!”
查文斌把高奕良头顶上的那帽子给摘了下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道:“不都在这里写着的嘛!”只见那帽子上写着台湾xx旅行社大陆游繁体字样。高奕良也是哈哈笑了起来,那司机也跟着笑了。
“说起来,我有个堂爷年轻时也逃去了台湾。听说我那个堂奶奶死的时候还怀着身孕呢,那个年代,真的也是没办法啊。”
查文斌道:“你堂奶奶?你姓什么?”
“我啊,姓高!”那司机道:“以前啊,这个地方就叫高村,十户里有八户都姓高。后来修高速,修铁路,整个高村村就整体搬迁了,现在改叫路村了。倒不是姓路,而是因为修路而搬的家。”
“怪不得呢!”高奕良道:“那你爷爷叫什么?”
“高奕昌!”“哪个奕?”
“对弈的那个奕,就是下棋的意思,他们那一辈泛‘奕’字辈。”
老人又问道:“那你爸是‘书’字嘛?”
“你怎么知道啊?到我这一辈就是‘画’字辈。琴棋书画,我们老祖宗啊,是个文艺人!可惜,这几代愣是没出过什么读书人。都说人,一名二姓三风水,这有个啥用啊,到头来不还是都做了农民……”
“孩子啊,你是我孙子啊!”
“嘎”得一声,汽车刹停了。那司机脸色有些难看的道:“我说大爷,您这怎么骂人呢?”
“你确实是我孙子。”老人从兜里拿出了一本护照递了过去道:“瞧瞧,我叫高奕良,就是你说的那个去了台湾的堂爷爷啊!”
好嘛!说来也是巧,这家伙居然还寻着亲人了。这爷孙俩一相认,孙子自然就想带着爷爷回去认祖,这家常一拉自然就扯到了那亡妻的身上。听这司机说,高村搬迁的时候,那坟确实是做了无主处理。倒不是他们高家没人,而是当年高奕良这一脉都因为他“叛逃”之事,怕给自己惹上麻烦,自然也就不敢揽下这活儿。
车子朝着司机口中的路村方向开去,路村在小城的另一边,要去路村就得穿过城区。车子行驶到一棵大树下后,忽然猛烈的抖动了一下,接着便熄火了。司机赶忙下去查看,一打开机盖,里面冒出一股浓烟。
“完了,这老爷货又把水箱给烧开了……堂爷,你不要急啊,我这就找人来修……”
“这是什么地方?”查文斌打量着身后的那座宏伟大门以及高大的围墙,只见围墙的一侧有几个烫金的大字:xx高等医学专科学院。
那司机道:“哦,这是医高专,我们这里唯一的一所大学。”m.xiumb.com
查文斌再看那车头的方向,正对着医院的大门。那司机鼓捣了一阵后道:“堂爷,要不,我给您先叫个车带您回去把。这个点修车的人也来不了,要不然,我估摸着得等到天亮了。”
听他这么一说,查文斌反倒更对这个医学院感兴趣起来了,道:“不急,我先领着他去里面转转。”
“去哪?去这学校里啊?”那司机道:“这里头有啥好看的,白天的时候倒还蛮多小姑娘,你看看也就看看。再说了,现在这都半夜了,那门卫也不能放你们进去啊!”
顺着他的话,查文斌扫了一眼门卫处,里面灯是亮的,可却没人。大门也留着一道小门,这会儿还有零星的学生在进出,几个喝醉的学生正高声唱着歌结伴而行。
“老爷子,走,我领着你进去看看!”查文斌不分由说的就带着高奕良跟到了那几个喝醉的学生身后。恰好这时门卫来了,见状忙过来询问,查文斌乘机扶住一个学生解释道:“这几个娃喝醉了,我们是饭店里的人,给他们送回宿舍。”
见那学生东倒西歪的模样,加之查文斌身边还有个老头,这俩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估摸着门卫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大手一挥,便就放了他们进去。
进了校门,查文斌原本想放开这几个喝多的学生,却不想那几个喝得烂醉的货居然开始打起赌来了。
其中一个高喊道:“谁有种,敢跟我去一趟解剖室!今晚上,咱们就睡在那!”
“谁要是怂了的,那请大家一周的早餐,怎么样!”
就这么,几个醉货开始东倒西歪的朝着其中一栋楼摸去。而查文斌也借机带着高奕良跟在他们身后,一走近那栋小矮楼,查文斌心中就有个预感:恐怕这冥冥之中的安排就是这么巧。
实验楼的负一楼就是这几个后生仔口中的解刨室。那种昏暗而惨白的楼顶灯几乎是全世界统一的配置,绿色且斑驳的油漆墙面,凹凸不平的水泥地,布满锈迹的栏杆,还有那空气中有些刺鼻的福尔马林。
他们麻溜的撬开了其中一间房,嬉笑着推搡着走了进去。可是过了没多久,这四个家伙又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他们丝毫没有在意走廊里的查文斌和老人,在脚步声消失后,换来的是不远处一阵阵剧烈的呕吐声。
查文斌扫了一眼那房间上的号牌:标本室。
门此时是开的,屋内换成了淡黄色的光,也许这种暖色调可以让那些冰冷的标本感受到一丝暖意,但是却也不可能让它们从一个个茶色的玻璃罐里醒来。
标本,各种动物的,叫不出名的,当然也有人的。它们或已经彻底风干,或只剩下骨架,又或者是身体里的某个零部件,当然也有一些是完整的。
两人就这么在一排排的标本中走着,走着走着,忽然间,高奕良就停了下来。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水柜,柜子里装满着刺鼻的药水,水面上若隐若现的漂浮着什么。
查文斌见他停了,自己也停了下来。高奕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的剧烈跳着,双手也跟着不住的颤抖起来。这就是人的第六感,那种感觉在强烈的告诉自己,这口池子里或许就藏着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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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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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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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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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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