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坐在地上,双手置于小腹,深吸了一口气后,查文斌再次把目光对准了那副油画。他在寻找这属于这画里的那种意境,但却又时刻保留着一丝清醒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它牵着鼻子走。
看了约莫五分钟后,他第一次合上眼,这时,满脑子里都是那幅画的景象。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就是一幅画,甚至开始变得有些平淡无奇。努力了一会儿后,还是没什么发现,他只好再次睁开眼睛继续盯着它看,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此刻的精力还是旺盛,没有让这邪物有入侵的机会,于是便也开始对自己进行催眠。
很快,查文斌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每一次脑海里即将出现那幅画的构图时,另一个声音立马开始提醒自己:醒过来!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回合,他还是找不到第一次的那种感觉,但是同样他也明白了为何会这样?人本能的会有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当我们意识到那件东西是有危险的时候,生存的本能会让自己远离这些可能。就像那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他们的手里一定会先准备好对付老虎的工具。但这个工具恰恰现在却成了制约查文斌进入这幅画境的绊脚石,于是他又起身,试图调整一下室内的光线。
拿起画框上的蜡烛,他想给它再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不料当他把手移到画框的后面时,他忽然发现,蜡烛的光透过画布显现出了画布上的一个阴影。
这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当他试图再捕捉到这个阴影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于是他又来回反复的尝试了几次。终于,在其中一个角度下,那个阴影再次重现了!
这幅画的主要构图是一个端着盘子的姑娘,她的身体占据了整副画面积的三分之一。而在姑娘的上半身四周用的都是黑色的背景,查文斌发现那个阴影就在这块黑色的背景里,于是他用手摸了摸那张画布,然后用手指轻轻的碾了碾,他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于是他便重新拿下那幅画小心翼翼的拆掉了那副画框。
当他把画布的一角拿在手指上时,他终于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原来这幅画框里是有两层画布构成。当查文斌试图分离这两张画布时,他发现这是如此的轻松,第二张画非常顺利的就被揭了下来。
在这幅画上的是一副人物的脸部肖像,一个非常颓废且消瘦的欧洲男子,唏嘘且杂乱的胡渣,深陷的眼眶里空空如也,皮几乎贴着脸部的骨骼。因为太过瘦弱,凸出的颧骨和牙冠都让这个男人看上去是那般的不协调,甚至透着一股诡异。
查文斌拿着这幅画心想,他应该就是那位叫比尔的画家,原来他把自己的肖像藏在这画的背面。也就是说,任何收藏这幅画的人就等于是把画家比尔的遗像供奉在家中,这要不出事才怪了。
比起前面那张女子肖像,这幅画的落笔显得凌乱且慌张,尤其是头发的部分和嘴唇的部分,显得非常的潦草,似乎画家有意在赶时间,这也引起了查文斌的注意。
于是他用取了两滴水轻轻滴在那嘴唇上,用指甲在上面来回轻轻的刮擦着,很快他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那红色的粉末略带一点淡淡的腥味。
“是血画的!”查文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又注意到了那女人手中的盘子,那两枚眼珠的比例和那个空空的眼眶实在太吻合了。他脑海里忽然有了一种想法,如果把两只眼睛给原来的这幅画还回去,会是怎样一种效果?
于是,他立刻出门叫起了古雪,问她找来了剪刀。在古雪和叶秋的注视下,两枚眼珠子被查文斌慢慢的粘到了第二幅画的男子身上,这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这画中的男子完整了!
查文斌看着那幅画对古雪道:“我记得你说过,比尔所有的画作里都会出现眼睛这个器官对嘛?”
“没错,”古雪点头道:“所以这才造就了那个传说,他是用自己的眼睛和魔鬼换取绘画的天赋。”
“这就对了,”查文斌道:“一个作家最想表达的情绪全都在自己的作品里,他希望看到这幅画的人能够真正的懂他,尤其是这幅画背后想要表达的真正的意义。可是收藏他的画的人只在乎那个传说带来的故事性造就的价值,这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是悲哀的,因为人们认可的只是那个故事,而并非是他的作品。”
“文斌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古雪惊叹道:“我想从来没有人会这么思考过问题,你的意思是说每次我做梦时,它并不是想要我真正挖掉自己的眼睛,而是一种提示……”
“不,”查文斌道:“你别忘了,这个故事里曾经说过,画这幅画的并非是比尔本人,而是在他挖掉眼睛后,魔鬼拿着他的手画出的这些作品,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在市面上流通的被收藏的所谓的比尔的画作,其实作者根本不是比尔,而是那个魔鬼。琇書網
而比尔真正的作品是后面这张画,这幅自画像才是出自他自己之手,只是这种作品只配呆在幕后。因为,无论是从艺术还是从离奇的角度,它都没有前面这张画更容易被世人所接受,我想这才是比尔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
查文斌又将两幅画并排放在一起道:“现在,以你的艺术鉴赏能力,你来告诉我,凭第一印象,这两幅画是否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感觉应该是,”古雪道:“不过画这两幅画的人似乎是在不同的状态下创作出来的。”
查文斌点头道:“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这两幅画说是一个人画的,其实也是两个人。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面都住着有两个自己,一个也许是你现在,另外一个则是可以被称为魔鬼的那个自己,就像我说的那些三尸梦魂,它们是欲望和邪恶。
只是受迫于道德和法律的压制,那个魔鬼始终被压制着,有些甚至终身都不会出现。但是比尔是个画家,他的这种两级对立会比我们平常人更加明显的多,在两种状态下他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虽然风格不同,但执笔的手常年累月形成的绘画肌肉习惯还是不会被改变,所以它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怎么和比尔沟通的办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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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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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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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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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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