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查文斌拜上,天尊镇北阴黑暗之山川,察中洞光明之世界。巍巍功德,鬼神咸乐于皈依;赫赫威灵,世人同沾惠泽……”
这一通马屁也是必须的,冰冷严肃的声音缓缓响起:“何事求我?”
查文斌接着报出了章贵水的生辰八字,又说了前些日子送冥书的事情,这才说道:“据弟子所知,此人生前并无口舌之罪,为何死后却还要受那拔舌之苦?”
那声音呵斥道:“唔奉三尺之律,以绳四海之人,天地甘露时雨,不私一物,何来冤判一说?章贵水舞象之年造谣祸事,以至马氏夫妇含冤而亡,其子来地府诉冤,本尊查实,拔舌之罪实乃罪有应得!汝等岂敢质疑?”
舞象之年,也就15到20岁男子的年龄,依这天尊之说,章贵水当真是罪有应得?不过查文斌还是不信,又道:“天尊无私曲直,弟子自是不敢造次。但敢问这马氏夫妇可是居住安县兰城,有一独子名唤马忠?”
那天尊怒道:“小小道士,休得放肆,若再口出狂言,定不轻饶,速速离去……”那声音越来越远,慢慢周遭的黑暗也逐渐消退开始出现了光明。一席对话不过寥寥数语,但待查文斌睁开眼,那香却是已经即将燃闭,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
打开一旁热在炉子里的姜茶一口喝下去,查文斌这才觉得身子有点暖和。走阴的代价就是如此,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查文斌却仿佛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得浑身无力,只靠在那墙上瘫坐了好久才爬到床上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的公鸡打鸣了,他也就跟着醒了。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一早院子里古雪已经开始和冷怡然堆起了雪人,查文斌披着厚厚的棉衣推开窗道:“超子起来没?”
“你问老何啊?”古雪道:“昨晚上他出去了还一直没回来呢。”
“打他电话,我马上下来……”待查文斌匆匆下楼,古雪的手机显示超子的电话一直是通的但却没有人接,打了三四遍后,查文斌有些急了正准备出去寻人忽然听见汽车的引擎声呼啸而至。
超子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回来了,原来他手机静音了。
“查爷,那个马忠马教授,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马忠的父亲是兰城村人,而马忠的母亲则是溪口村人。这两村隔河相望,乃是近邻,但马忠的外祖父曾经被过老蒋抓过壮丁,在解放战争时期成了俘虏,审查过后被放回了原籍。这种事在当年很常见,而马忠的父母在成婚后也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马忠,小的叫马孝。正是因为这两个名字,给后来的马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六十年代后期,到处都在揪黑五类,既地、富、反、坏、右。而马忠的母亲就被定为了黑五类的子女,这件事的导火索正是当年的章贵水!
马忠的外祖父没有逃过那场劫难,本来祸不及妻儿,马忠的母亲被扣上个黑五类子女的帽子也就罢了。但偏偏当时人们又以马忠的父亲给两个儿子取名“忠、孝”二字也给惹上了麻烦,说他这源自于“忠孝两难全”,一家人对反动派还有抱有幻想。
“忠孝两难全”这句话正是当年的章贵水说的,当年的章贵水虽然没文化,但喜欢听戏。在一场针对马忠外祖父的批斗会上,干部们宣布了他的家庭成员,外孙念到马忠、马孝时,章贵水在台下嘀咕了一句:“马忠马孝,忠孝两难全啊!”
就这样,马忠的父母也受到了牵连,但马忠的父亲是个硬汉子,愣是不承认自己有错。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他就上吊在了当时的溪口村水库。彼时的溪口和兰城属于同一个公社,大家都要出力,而建设溪口村水库正是当年两村合力修筑,马忠的父亲想不开,一日出完工分后就用抬石头的麻绳把自己拴在了树上,而据说,那块石头至今还留在水库边。Χiυmъ.cοΜ
马忠的父亲走了以后,马忠的母亲也跟着一块儿上了路,只留下了两个半大的孩子。而当年让马忠父亲蒙受不白之冤的,却又是另外一个人:老陆的父亲,叫作陆有祥。陆有祥是当年马忠所在生产队的队长,章贵水那句无心的“忠孝两难全”正是被他听到后大做文章。
当然这件事在随后不久就被平反了,队上为了弥补对马家的过失,也推荐了马忠去上学,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机会走出农门,以至于后来有了那样的辉煌。
查文斌道:“那马孝呢?”
“这个马孝的信息就很少了,”超子道:“当年马忠被送去上学后不久,就剩马孝一个人留在家中,队上当时对他也挺照顾。但是后来据说这个马孝被一个逃荒的老道士给收养了,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下落。
从这些人的死亡和当年的恩怨情仇来看,我觉得马忠的嫌疑很大,并且马忠的弟弟马孝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是被个老道收养,那么是不是有可能时隔这么多年后,两兄弟以这种方式回来复仇?”
沉默了一会儿后,查文斌道:“你先去睡觉,我想去找马教授谈谈。”
超子道:“你不怕打草惊蛇?毕竟现在还没有过硬的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他干的,万一……”
“不会,”查文斌道:“如果是他,他现在也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一切,并且追踪这件事的不止我们,还有官家。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他比我们要懂,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像看上去这么简单,里面恐怕还有什么隐情,这个也只有从他口中才能得出一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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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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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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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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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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