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红袖就走进来,看到苏团儿刚吃完饭,她不由得惊诧了一下。
“都这个时辰了,贵妃娘娘才用完早膳啊?”
眼神快速扫了眼满桌狼藉,看向苏团儿的目光也不友好。
自家小姐为了她受伤,她倒好,享受贵妃的尊荣吃香喝辣,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有任何担心。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苏团儿漫不经心从碟子里拿起一块桃花酥。
红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唇:“娘娘自然想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用了,是奴婢嘴拙不会说话。”
“你伶牙俐齿我能不知道,红袖,不是你嘴拙,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吧?”苏团儿抬眼看了红袖一眼。
这丫头,以前见着她时,还没有这股戾气,现在反而对她生了仇视的心理,毋庸置疑,这也是李云乔的功劳。
她总能不费力气就拉拢人心,将她置于敌对的一方。
“奴婢怎敢对娘娘有什么不满,娘娘千万别多心,”红袖垂下眼去,“小姐身负重伤,身边只有奴婢,奴婢日夜替她着急担忧,所以对贵妃娘娘可能有所疏忽,还望娘娘恕罪。”
说完恭敬朝苏团儿行了一礼。
但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埋怨苏团儿对她家小姐不关心呢。
“红袖,你是一个很忠心的丫头,你家小姐有你在身旁服侍,我很放心,”苏团儿不紧不慢开口,“但你也该知道,再忠心的丫头,也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你对你家小姐说话尚且不敢如此傲慢无礼,抛开我与你家小姐的关系,你现在面对的是谁,你可知道?”
她嗓音清冷,冷下来的脸色也让人看着无端生畏。
有时候,对人太随和,就会让人以为好欺负,就像此刻,连红袖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红袖心底一阵激灵而过,随即缩了缩脖子跪在苏团儿脚前:“贵妃娘娘,奴婢...奴婢...奴婢是无心之失,当真是因为太担忧小姐而分心,奴婢无意冒犯娘娘。”
跟刚才的样子截然不同,现在的她连头都不敢抬,说话的声音也发抖。
苏团儿没有温度的扫了一眼红袖,早这样,她何必在她面前拿威严震慑她呢,怪累人的。
“起来吧,还好你今日遇到的是我,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什么,要是换了旁人,你早没命了,”苏团儿慵懒的朝座椅后面靠了靠,“记住,我与你家小姐交好,不代表与她身边人也就交好,今日,看在你家小姐的情面上,我也只是暂且..不计较。”
暂且两个音节,苏团儿咬得很重,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红袖艰难从地上起身,“奴婢再也不敢了,贵妃娘娘,奴婢定会自我反省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冷汗从她额头冒出来,细密的汗珠子汇聚到一起,凝结成豆子般打小,滴答落在地上,她才发觉自己被吓得这样不轻。
从前她只知道,柔弱的苏家小姐没什么脾气,就连街上遇到的贵女都能对她啐上几口,她也只是淡然笑笑没有任何反驳。
所以她对她,丝毫不害怕,心里还一度觉得她是一个软柿子,空有将军府嫡小姐的名头。
此刻她冷汗直冒,一阵后怕油然而生。
原来,没有脾气的人真发作的时候,是会比那些常年看着性情暴戾的人更加让人畏惧。
寥寥几句话,加上浑身独特的气场,就有股死亡的气息将她牢牢笼罩。
她双腿一直发软,暗自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
“你家小姐,可有好些?”苏团儿神色淡淡的问。
“好..好些了...”红袖艰难咽了口口水,低声应道,“今日还下床活动了一下。”
“那就好,对了,你来是有什么事?”
苏团儿捏了一块桃花酥轻咬一口。
张彧的手艺,绝绝子,连桃花酥都做得这么好吃。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唇齿之间都充斥着桃花的清香,直刺激人的味蕾,令人欲摆不能。
本来以为翠翠做的点心就无敌了,没想到,张彧更胜一筹。
抛开对他的诸多疑惑,苏团儿还是对他有几分好感的,这人可以说,是个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男人。
吃着桃花酥,苏团儿不由得看向红袖手中的盒子,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一盒栗子酥吧。
这样的盒子,她都收到好多了,所以已经形成了一种固有的认识,丝毫不再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娘娘今日不是要去大佛寺祈福吗?小姐不放心娘娘,特命奴婢捎几句话,出宫路途遥遥,去往大佛寺的路也不好走,娘娘身子弱,马车颠簸,娘娘可千万要当心身子。”
这句话,红袖说得十分小心恭敬,声音都不敢太大。
一边说着,她一边战战兢兢伸出手,递上手中的盒子:“这是小姐亲手做的栗子酥让娘娘在路上吃。”
苏团儿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毫无悬念,就是一盒她并不爱吃的栗子酥。
“云乔姐姐身上还有伤,怎么还做了栗子酥给我,唉,她该好好养伤的,在清平轩怎么样,住得还好吧?”苏团儿故意皱眉露出担心的神色。
红袖陪着笑点点头:“娘娘放心,小姐一切都好。”
虽然满腹怨言,但她现在不敢表露半分。
“那就好,”苏团儿从红袖手里接过盒子放在桌上,悠悠启唇,“我忘记告诉她,大佛寺,我不去了。”
“不去了?”红袖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苏团儿,对视上苏团儿凛然的目光,她赶紧垂下头去,“娘娘不去,自有不去的道理,那奴婢回去告诉小姐,免得小姐担忧。”
说完,行了退礼,然后匆匆跑着离开,步伐凌乱踉跄,在跑出院子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但顾不得疼,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回的消失了身影。
看着红袖趾高气昂的来,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苏团儿无奈的摇摇头。
直到离开长安殿很远,红袖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太可怕,她刚才差点就被吓死在长安殿,现在跑出来终于能顺畅的喘一口气。
等缓过来一些,她回头看向长安殿的方向,心里一想到自家小姐带着伤在清平轩那个清简的小厨房替她做栗子酥,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姐在清乐宫住得好好的,被苏团儿找借口支去了清平轩。
那个清平轩,别提有多简陋,哪里比得上清乐宫舒坦!说什么是为了小姐不落人话柄,让她安心养伤,其实就是见不得小姐好。
当了贵妃就了不起,随意踩踏别人的好意吗?!她说不去大佛寺就不去,小姐从昨晚就担忧得彻夜未眠,怕她的身子经不起颠簸,卧房的灯一直燃到天亮,她是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小姐自己都那样了,还顾及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妃,可人家呢,根本就没想起她来吧。
红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对苏团儿的憎恶更浓几分,甩着袖子愤愤然的离开了。
苏团儿耳朵发烫,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一定是被红袖暗地里咒骂了,像红袖这样的丫头,她见得多,秉性摆在那里,不会因为她的威慑就变得温顺。
反正以后是什么结果,都看她自己。
苏团儿吃完碟子里最后一块桃花酥,目光落在桌上的食盒里,她将栗子酥端出来,细细端详。
跟以往每次送来的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她将食盒放置在一旁,不去理会,从座椅里起身,低头整理了一下坐皱的衣衫。
李云乔一定连夜抄录好那三千张佛经送去了大佛寺吧,唉,带着伤抄录佛经,还要这么费心给她做栗子酥,不知道听到她不去大佛寺这个消息时,会有什么反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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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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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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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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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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