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朋友,快带她走。”
时暖哽咽着开口,双目早已泪眼婆娑,端木桓一愣,继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将邱云打横抱起,带回自己包厢。
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人带走,司徒商还想去拦,却被穆诏挡住去路。
“司徒商,你当初可是八抬大轿把云云娶进门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时暖扶着墙,艰难地直起身,强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恨恨地开口质问。
“你也说了,邱云是我的人,我爱打就打爱骂就骂,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敢跟我司徒商做对,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经此变故,司徒商的酒意也消去大半,他冷笑着对时暖开口,语气里充满蔑视,根本没将邱云看在眼里。
“你既然不喜欢她、不珍视她,又为什么要娶她?”
时暖想起上回在医院里,看到云云手腕上的伤。自那以后,她忙的转不开身,忘了追问后续。
这一次如果不是她听到呼救,不知道云云还会被这家伙折磨到什么时候。
“我的家事,跟你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关系?别说你今天带走了她,只要我一个电话,她随时都会乖乖回来的。”
司徒商对着时暖挑衅一笑,勾起唇畔,得意洋洋地走远了。
时暖气不过,还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穆诏拦住了。
“眼下,救你朋友要紧,别跟他纠缠了。”
时暖这才回过神,想起云云脸上殷红的血迹,又是一阵心疼,慌忙折返,扶着墙快步往回走。
包厢里,端木桓拿着湿毛巾,将邱云脸上的血小心翼翼地擦去,偶尔碰到她的伤口,会引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躺在沙发上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地安静,不知是什么缘故,从端木桓见到她的第一眼,眼前就浮现出一个词:清冷。
她看起来真高贵,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遭到旁人的狠戾相对?Χiυmъ.cοΜ
“云云,云云——”
时暖推开门,慌张地不能自我。
“我帮她简单擦了一下血迹,但伤口还是要去医院包扎一下。”
端木桓退到一旁,低声交代了一句。
“我先去取车,你帮忙把云云抱下楼,我们五分钟之后在楼下见。”
穆诏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条不紊地叮嘱道,端木桓忙点点头。
车里。
时暖捏着云云的手,哭地不成模样。
“你瞧你,怎么哭成这样子,我这不好好的吗?”
邱云迷迷糊糊间,感觉得到自己被人救起,只是她实在太累太痛,脱离司徒商的折磨,顿时便晕了过去。
只是耳边一直听得到时暖的呼唤,这才悠悠转醒。
“云云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前一秒刚刚止住泪的时暖,在一起泣不成声。
“哎呀,你在哭的话,我也要跟着一起哭了。”
邱云娇嗔着开口,每说一个字,都会牵扯到嘴角的伤,但为了不让时暖那么伤心,她早已将这点儿痛置之一旁。
“你跟我说,那个司徒商对你这样有多久了?这个王八蛋,当初求婚的时候说那么好,结果你嫁过去以后,却又折磨你……”
时暖说着说着又开始掉泪,坐在副驾驶上的端木桓记得,自己就帮邱云擦拭血迹的时候,看到她的伤大多集中在嘴部,忍不住开口道:“时暖姐,云云脸上有伤,你还是让她少说两句,有什么话,等到了医院包扎过后再说。”
经他这一提醒,时暖连连点头,她一边擦去眼角的泪,一边握着邱云的手说道:“端木桓说的对,你现在先别说话。都怪我不好,明知道你有伤还问你那么多问题,那你肯定讨厌死我了……”
邱云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温柔地将时暖鬓角的碎发捋到脑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不痛。”
听她略带沙哑的声音,时暖的眼眶又忍不住泛起温热。
邱云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是瓷娃娃般的存在,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东西,怎么能被人这样轻蔑地践踏呢?
到了医院,端木桓先行抱着邱云去急诊室包扎伤口,穆诏担心时暖腿脚不利落,特意借了辆轮椅,将她推到包扎室。
带着白口罩一针一线替邱云小心缝合的,是黎清。
她听到门外有声音,下意识瞄了一眼,看好对上女儿那张可怜巴巴的脸。
“妈,是你——你要好好替云云包扎,千万别留下什么伤疤!”
时暖急急开口叮嘱,黎清却不急不缓地回复道:“你再讲话打扰我缝合,害得我手抖的话,那事情可就不能如你所愿了。”
时暖立刻噤声,眼巴巴地瞧着黎清手中的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个大喘气惊到了黎清,会害得邱云以后脸上落下一道疤。
将最后一个线头打结,利落地剪掉,黎清将针线丢到一旁的托盘里,特意看着时暖的眼睛说道:“缝好了,你可以放心了。”
时暖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谢谢妈,感谢您的神医妙手!”
黎清倒是觉得好笑,自己平时没少关心她,可感谢这两个字却是难得一见。
“出什么事了?你们这是跟人打架了?”
黎清狐疑的目光从这四人身上一一扫过,可除了邱云以外,其余人的脸上并没有伤。
“这是……这是一点私事……”
时暖小声开口道,背后隐情她当然不会在黎清面前讲出来,毕竟事关着邱云的颜面。
“你,跟我出来一趟。”
黎清起身,目光在时暖身上落定,时暖不知所为何事,眼珠不安地转了转,却还是转动着轮子,跟在黎清身后出去了。
“妈,您找我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黎清一路走到走廊最尽头的拐角,一个平日里没人经过的地方,这才停下脚步。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黎清似乎有些生气。
“什么事?”时暖一时愣住,摸不着头脑。
“你是真傻还是在跟我装傻?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你看好罗庚,千万巩固好和他的关系?”黎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眉头紧拧着,都快连到了一起。
“唔,是有这事儿。怎么了?”时暖心里顿时了然,但在黎清面前,还是得装傻充愣。
然而,这态度非但没有平息黎清的情绪,反而让她越发气恼。
“今天,罗庚陪一个女人来医院做产检。”
黎清扁着嘴,眉头紧锁。
“陈兰月,策划部的实习生,怀了阿庚的孩子。我知道。”
时暖轻描淡写地开口,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不快点下手!”黎清气冲冲地问道。
“下手?下什么手?跟那个女人一样,也快点给罗庚生个孩子吗?那我成什么了?依靠生子获得男人恩宠的女人?”
时暖冷笑一声,因为自小受父母的影响,她对于爱情这件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屑去做“争宠”这样的事。
“时暖,你已经老大不小了,你该知道自己要什么。”
黎清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时暖看着她瘦削的身影,突然有点心疼。她知道,妈念了爸一辈子,恨了爸一辈子,也终将被这份感情困一辈子。
如若不然,也不会在跟时端分手二十多年后,依旧孑然一身。
“我知道,所以我不屑于要这种争来的感情。如果非要我低声下气,非要我费劲心思才能留住罗庚,那我宁愿不要他。男人,有时候还没有银行卡里的数字来的牢靠。”
时暖咬着唇,接着说道:“妈,您不是也一样吗?不然当初爸要跟您分手,您怎么也是头也不回就走了呢?”
“谁说我是头也不回就走了?我可是让时端付出了代价!他不就是想要儿子吗?所以我就让他的儿子一辈子都成不了气候!”
黎清恶狠狠地说道,说完话才意识到失言,慌忙收声。
时暖还有些不明所以,呆呆地望着她:“您说什么?”
黎清没再说话,抬头看向远处的夜空,时暖默默琢磨着这句话,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黎清每次见到时嘉年都拧着眉,脸上带着时暖永远都看不懂的表情。
黑夜里,一个修长的背影停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在听到黎清那句怒吼以后,身子微不可见地晃了晃,然后转身,渐渐走远。
“妈,我累了,先回去了。”
其实她开口说了什么,自己根本没印象。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
越快越好。
……
包扎室。
穆诏最先发现时暖回来,却只见她一个人,顺口问了一句,“黎医生呢?”
时暖却仿佛失了魂一样,呆呆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暖暖,你怎么了?”
邱云有些着急,这一次,时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云云,你先去我家住几天,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这是她能强打着精神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她实在太疲倦了。
黎清无意间说出的真相,像沉重的石头,狠狠压在她的心口,她甚至不知道该将这个秘密与谁去说。
她自以为的,那个潇洒的行事独立的母亲,居然是害得时嘉年这么些年孱弱多病的真凶?
怎么可能?
可这句话是黎清在情急之下自己说出来的,断然不会有假。
一整夜,时暖都没睡安稳,总是醒了睡,睡了醒,冷汗浸透睡衣,就连看着天边的月亮,也总觉得不真切。
同样无眠的,还有邱云。
她摸着嘴角的包扎线,想起在会所里被司徒商羞辱的一幕幕。
她一直将这件事藏的很好,好到即便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没发现,一直到上一次在医院,才终于露出端倪。
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记起,端木桓抱着她去包扎的时候,曾在她耳边轻声问:“你想不想换种方式生活?”
她当然想,可还会有机会吗?
“叮咚——”
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邱云的眼神顿时变得恐惧起来。
她看着手机,满眼纠结。
没多久,第二条短信无约而致,再然后,是一通接一通的电话。
邱云终于忍不住,将手机关机,可看着屏幕暗下来以后,她还是长叹一口气,重新开了机。
点开短信,第一条是司徒商发来的。
“听说我的宝贝岳父,又输了一大笔钱。”
而紧跟着的,便是邱云的爸爸发来的短信。
“女儿,求你救救爸爸吧!求你抓紧回端木家,如果你再不回去的话,他不帮我还账,那些债主会杀了我的!”
“女儿,你不能看着爸爸眼睁睁去送死啊!他们说明天中午见不到钱的话,就要砍掉我的小拇指!”
“乖女儿,求求你,快救救爸爸吧!”
……
邱云看得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他一边口口声声叫着自己乖女儿,一边拼命推自己去送死。
翌日清晨,时暖走到餐厅,看到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餐,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是三个字:对不起。
她慌忙冲到次卧,原本该住着邱云的房间里,此刻已空无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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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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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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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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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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