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暖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道:“敌人七寸在哪里?”
穆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摆在时暖面前:“喝完这碗汤,我就告诉你。”
时暖斜睨着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尽数咽回了肚子里,转而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现在可以说了吧?”
穆诏没料到她居然连眼都不眨地喝完了一碗汤,顿时啧啧称奇。
“时总监,您可以啊!喝汤跟喝酒似的,真是够man!”
时暖不耐烦地看着他:“你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再不说的话我把这一大碗牛肉羹都扣你脑门儿上信不信?”
穆诏看了看比自己脸还大三倍的羹碗,再看看时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不觉得她在说假话,咳了几分,严肃的低沉道:“其实罗庚的七寸,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时暖回想了一下自己跟罗庚恋爱以来的这些年,在她的印象里,罗庚有上进心,有勇气,对父母也十分孝顺……可若说他的七寸,自己还从未在意过。
“您之前不是说过愿意养他和陈兰月的孩子这种话吗?”
时暖点点头:“是啊,这还是你出的主意,当时罗庚的表情确实有些动容,我还以为是被我感动到了。”
“这就是他的七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兰月在怀孕之后肯定去查了b超,辨别胎儿性别。如果是个女孩儿,不足以令罗庚留下这个孩子。”
时暖的脸色一时多变,红橙黄绿走了个遍。
“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兰月怀的是个男孩,至少她应该是这么告诉罗庚的。据我所知,罗庚三代单传,所以这件事,他的父母应该也知情。”
听罗穆诏一点点抽丝剥茧得出结论,时暖顿觉身上瑟瑟发冷。
她想的简单,只以为罗庚背叛了自己,却从没想过这背后还会有这么复杂的现实。
“这么看,我的胜算倒是少之又少。”时暖凄然冷笑。
“不,应该说,你现在胜券在握。”穆诏却十分自信。
“罗家三代单传,听说陈兰月怀的是男孩,自然喜不胜禁,还有我什么事?股权什么的,当然也不在话下。”时暖自诩从小到大骄傲至今,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尊严会被人如此践踏。
“可你有一样东西,是陈兰月和罗庚都想要的。”
穆诏故意卖了个关子。
时暖一时不解,歪头看着他,嘴巴微微张开的娇憨模样,甚是好看。
穆诏只瞄了一眼,心头某个角落便轻轻跳动起来。
“时家的家世,是罗庚最想要的东西,而罗庚从时家女婿这个身份中获取的利益,便是陈兰月最想要的东西。”
穆诏一语道破这其中的关系,时暖先是一愣,继而冷笑起来:“没想到,我居然还处于这食物链的顶端。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当然该高兴!你手中既然有罗庚最想要的东西,又许诺会抚养他偷情剩下的孩子,在罗庚心目中,现在的你应该是天下难得的好女人。以此为诱饵夺回属于你的东西,岂不是易如反掌?”
穆诏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时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穆诏,你的眼睛太毒了。进到公司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居然看穿这么多。如果你以后用这手段来对付我,我岂不是会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穆诏眸光跳动了一下,脸上缓缓绽开一朵烟花:“时总监说笑了,我是您的下属,怎么敢做对您不利的事情呢?”
“是吗?”时暖抖了抖睫毛,若有所思。
“是的。”穆诏言之凿凿,十分肯定。
时暖没在再说话,目光慢慢转到窗外。
雨不知何时停住了,天边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清澈,却照一地冰凉。
是夜,时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穆诏就躺在距离她不过数米之遥的沙发上。
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心脏一直“扑通扑通”跳的紧,时暖侧着身子,目光炯炯。
头顶的炽光灯明亮着,落在穆诏的身上,仿佛打下一层柔和的光。
时暖瞧着他睡觉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想了解他更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真的能帮自己实现心愿吗?
她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对方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口中仿佛还在喃喃说些什么。
时暖一时好奇,光着脚下床,蹑手蹑脚地走近了,想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别走,别走……”
穆诏的声音里是近乎绝望的哀求,时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子,不免愣住。
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人,与他而言,一定很重要吧。
她看对方身上的毛毯已经掉下大半,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帮他盖好。正当她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手掌却冷不丁被人用力握住了。
“别走,别走……”
沙发上的男人,不知何时额头上早已冒出细密的汗珠,他这样抓着她的手,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时暖的心蓦地柔软起来。
她回过身,轻轻拍了拍男人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我不走,你放心。”
听到她这话,对方才终于放下心来,长松了一口气,连呼吸也跟着平缓许多。可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松,仿佛是担心自己一旦松手,她就会逃走一般。
无奈,时暖只好蹲坐在沙发一旁的地板上,目不转睛地守着他。
他的睫毛很长,平日里倒不觉得,此刻他双眸微闭,睫毛在眼睑落在参差不齐的阴影,卷而翘的模样,竟让时暖一是看的痴了。琇書蛧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抚平那颤抖的睫毛。
手指刚刚触碰到那睫毛,男人的双眼猛的睁开了。
穆诏黑褐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时暖紧张地屏住呼吸,却还是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时总监这是看上我的美貌了?”
男人开口,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微翘的弧度。
时暖这才如梦初醒,急急扬起右手,男人的手掌还紧握着她的手腕。
“你看,明明是你先抓着我的!”
女人振振有词,可脸颊却早已红霞满天飞。
“这可真是奇怪了,你睡床我睡沙发,虽然距离不远吧,可也有五六米的距离,我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握着你的手腕?”
男人笑的越发得意,目光在时暖身上一一扫过,似乎想看清她脸上每一分表情。
时暖慌慌张张地甩开他的手,将脸转向一旁道:“也不知道是谁做了噩梦,口口生生唤着‘别走别走’,我是看你可怜,才……才……”
时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早已乱做一团。
其实当时她也大可以将穆诏的呢喃梦语置之不理,可当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失了魂似的,任他抓着自己的手。
时暖低头暗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穆诏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紧张地问道:“我还说什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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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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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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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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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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