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思着,你一个姑娘家,杀鱼去鳞这种事挺为难你的,所以就帮你把鱼炖了。怎么样,叔叔的手艺还可以吧?”
罗母洋洋得意地炫耀着,本以为能获得准儿媳的一番赞赏,没料到对方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非但没有表示感谢的意思,反而像是在压抑怒火。
“阿姨,您怎么把我养的鱼给杀了?”
时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脸上的无奈一览无余。
罗庚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计较,时暖丝毫不给面子,一把把他的手打下去。
“你这孩子,阿姨这是帮你忙呢,你怎么还不领情?”
罗母颇为不解,之前堆着笑的脸也渐渐挂不住了。
“这是我养了好几年的鱼,您怎么能不问我一声就给炖了?”
这条鱼时暖的爷爷过世前留给她的,她一直精心照料着,即便外出出差,也一定会让秘书定时来家里喂养。
“不就是一条鱼么?你要是喜欢,阿姨改天再给你买几条,没关系的。”
罗母的不以为意彻底惹恼了她,时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阿姨、叔叔,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回去吧。”
“不就是一条鱼么,你至于跟我们较真儿吗?我们可是你的长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
罗母拧着眉,觉得准儿媳简直不可理喻,居然会为了一条鱼赶自己出门。
“暖暖,我爸妈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生气了。”
罗庚站起身,和事佬般拍了拍时暖的肩膀,示意她安静下来。
“一番好意?这条鱼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你明知道它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时暖气得浑身直发抖,她没想到,明明错误的归责人这么明显,罗庚居然还不帮自己说话。
“不过一条破鱼而已,有什么重要的?还有,你这是什么语气,你知道我儿子有多优秀么?你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
眼看自己最杰出的作品被另一个女人批判,爱子心切的罗母顿时也来了火气,指着时暖的鼻子不依不饶,非要她对罗庚道歉。
“优秀?道歉?阿姨,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你们,为什么要我道歉?况且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权利要求你们出去。”
时暖单手叉腰,眉头紧锁,眉眼间满是深深的疲惫之色。
在办公室跟罗庚吵,回到家又要跟他的爸妈吵,时暖觉得自己实在力不从心。
“你的房子?呵,我告诉你,你既然跟阿庚订了婚,那你的就是他的,他的也就是我们的。别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如果没有我儿子,就你这臭脾气,看天下有哪个男人肯要你!”
罗母振振有词,在她眼中罗庚无所不能,时暖不过是家里有点钱而已,远不上品学兼优的儿子来出类拔萃。
“好,很好。”
时暖气急了,忍不住冷笑起来,她转头看向罗庚,问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罗庚抿了下唇,神色尴尬地看着她,又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父母。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难以取舍。
“既然你们不走,那我走!记得,这家里要是少了任何一样东西,咱们警察局里见!”
言毕,时暖拎起包,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身后的罗母呼天抢地,直呼“作孽”,没想到儿子居然和这样一个泼妇订了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开着车,连闯了两个红灯,在愤怒驱使下,时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哪里。
直到车里停在熟悉的路口,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眼前,酒吧一条街的霓虹灯在她眼前直闪,氤氲一片。
再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吧台,面前一字摆开六七杯威士忌。
酒精,唯有酒精能麻痹自己。
不知是在喝了多少杯之后,一双修长的手突然覆在她的手背。
她疑惑的扭头,一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穆诏微蹙起眉,修长的手指夺过某人又往嘴边灌的酒,还没过二十四个小时,自己竟然又一次在酒吧遇见了她!还真是缘分。
男人的眸光暗了暗,唇角似有所无的勾起。
“你……你管我?”
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时暖咬着大舌头,含糊不清地开口。
“又跟未婚夫吵架了?”
穆诏拉开凳子在她身边坐下,冷眼旁观。
“我……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你算我什么……什么人啊,管我这么多?”
时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不屑。
穆诏被她气得冷笑一声,自己是她什么人?第一个男人还不够么?
两人正僵持着,不远处一个抱着酒瓶子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坐在时暖旁边,右手熟络地搭在她的肩上。
“美女,一个人啊?来陪哥喝两杯!”
那男人左手臂纹了个青龙,右手臂纹了个白虎,看起来像是个混黑道的。
时暖不耐烦地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拽下去,斜眼抽着他,“你谁啊你,本姑娘跟你不熟,一边儿呆着去!”
纹身的男人还第一次见这么不识抬举的女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嘿,妹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过,哥哥我是谁么?哥哥找你陪酒,是看得起你,懂吗?”
时暖冷嗤一声:“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拿自己当大哥了?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劝你快点儿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纹身哥本想寻个消遣,没成想被这姑娘劈头盖脸一顿怼,面子上有些架不住,语气也生硬起来。
“不陪是吧?那今儿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霸王硬上弓!”
纹身哥一边说着,一边把酒瓶往时暖嘴上怼,非要她把这瓶酒喝了不可。
穆诏刚才被时暖怼了一遭,正在气头上,坐在一旁没说话,看她怎么应付。
时暖倒是乐了,头一回见这么不开眼的,她接过酒瓶,在嘴角虚晃一枪,就在对方以为她要对瓶吹的时候,她手起刀落,啊不,酒瓶落,狠狠砸在了那男人的脑门儿。
“我靠!你这小娘儿们,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纹身哥骂骂咧咧地开口,他摸了摸被酒瓶砸中的脑门儿,再摊开,是一滩殷红的血。
他这么一吼,场子了当时就站起好几个胸口带纹身的男人。
时暖虽然自小见惯了大场面,但这么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一起聚过来,不由得让她心生胆怯。
“跑啊!”m.χIùmЬ.CǒM
耳边传来一声惊雷,下一秒,她的手便被身旁男人的大手紧紧握住,她吃惊地回过头去,却看到穆诏牵着她的手,冲破层层人墙,而身后,那群纹身的男人还在穷追不舍。
时暖恍惚间有种重回学生时代的错觉,她突然想起自己和罗庚的第一面,好像也是在躲避什么人,他牵着她的手,一往无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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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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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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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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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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