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有心上人了,求父亲、母亲不要将我送出去。”
“你说的是送你回来的兰扬吧。”母亲满是嫌恶的嘴脸,“不过一个男宠,还被贬在那么偏远的夜梧郡。我们将你供出来,你就看上那种货色,简直是枉费我们的教养!”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还是被送去了辞陌衍的卧榻。
辞陌衍看到我之后,叹了一口气,便让云幼卿将我送回了府上。
我还未舒一口气,父亲便仿造纪辞的书信,让辞陌衍纳我为妾。
我被迫成了太子府的人,父亲也如愿成了当朝御史大夫。
事情已成定局,我为了家族荣耀,只能含泪与兰扬诀别。
洞房花烛那夜,辞陌衍拿出伪造纪辞的那封书信,“徐巧,这封书信,无论是不是你怂恿辞妹妹所写,但我既然纳你为侧妃,便会对你负责。”
我喉咙像是含了一块刀片,疼得我说不出话来,“我……”
辞陌衍对我要说什么,并不关心,只是询问我,纪辞在夜梧的趣事,一直到后半夜。
辞陌衍打了个哈欠,公事公办的和我圆房后,便各自盖上棉被就寝。
我背对着辞陌衍,听到背后清浅绵长的呼吸,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兰大人,我对不起你。
此后,辞陌衍忙完公务后,便会来我的院子,让我给他讲纪辞的趣事。
即便,那些事我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不厌其烦。
我曾暗示过他,让他去云幼卿那边,他笑了笑后,又让我吃纪辞最爱的杏酪。
我终于等到了纪辞回京,云夫人刁难她时,我挺身而出,顺利小产。
我小产,最伤心愤怒的是辞帝。
没过多久,云幼卿有孕,此事再没人惦记。
就连我本人,除却起初的不舍,也渐渐释怀。
辞陌衍即位后,每日都忙得连轴转,再也顾不上我。
“终于,不用讲故事、吃杏酪了。”
云幼卿含笑抱着一幅画卷过来,“皇上对妹妹体贴照顾,天下女子都好生羡慕。”
“他不是对我好,是对公主好。不是我的福分,我也不贪图。”
云幼卿挥手将旁人屏退后,才将手上的画卷递给我,“兰大人调任苍阳郡郡守后,政绩斐然。这是今年丰收后,书画家画的与民同乐图。”
我的手拂向画轴长卷的兰扬,只觉得烫手,“兰大人政声在外,年末考核,是不是就要调任回京了?”
我数着日子,只盼着年节早些到来。
最后,却只是得到消息,兰扬上书奏请留任苍阳郡。
大抵是,他认为京城是个伤心之地,不愿再回来了吧。
一年年的考核过去,纪辞、陶融、辞陌衍都如川流一般,一去无归。
一朝天子一朝臣,云幼卿坐稳政权后,倡新政,准许女子入朝为官。
这一年的春闱,我准备了多年,只求榜上有名。
未曾想,我竟成了大辞第一个女状元。
御街打马,琼林赐宴。
真是风光无限,令人艳羡。
只不过,在这些艳羡之声,总能响起不合时宜的声音。
“真没想到,今年的新科状元,居然是个姑娘家。”
“这姑娘叫做徐巧,先帝在世时,荣宠一时。先帝驾崩后,估计在后宫混不下去,就跑到前朝来蹦跶了。”
“大辞从没女子入朝的先例,朝廷上腥风血雨,这徐巧看着娇滴滴的,跟花骨朵似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摧残。”
他们言语中满是轻慢不屑,大多看不起我是女儿身。
这一切,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只当是嗡嗡直叫的苍蝇。
日后,我定能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向天下人证明,女子并非比不上男子。
“女子又如何?男子又如何?太后娘娘颁布新政,男女平权。你们当街诽谤新科状元,便是公然忤逆太后懿旨。按照大辞律例,当鞭笞八十下,以儆效尤!”
那些窃窃议论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地逃窜。
我看着人群中翩然独立的兰扬,手中的缰绳渐渐收紧,勒得掌心多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喜乐与感伤都交织在一起,化为眼底的盈盈泪光。
经年未见,他又清减了不少。
宽大的披风罩在他身上,显得他的身子愈发单薄憔悴。
“徐状元,该继续游街了。”
我这才渐渐回神,朝着兰扬微微点头示意,才轻提马福继续游街。
我骑着马游御街,兰扬便用力拨开重重人群,在后面大步追赶。
渐渐的,十里长街的人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专门让兰扬大步向前。
终于挨到打马游街结束,我无视所有人的眼光,迫不及待地跳下马奔向兰扬。m.χIùmЬ.CǒM
衣袂翻飞飘扬,就像只硕大的红蝶。
我在他面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兰…兰大人,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留任苍阳郡。”
“我听说,你参加了今年的春闱,料定你会名题金榜。朝堂云谲波诡,你一个人,我放心不下。所以,便向太后娘娘上奏,请求回京任职。”
我有些小窃喜地瞄向兰扬的眼睛,“你,这是在担心我?”
兰扬望向我是,明澈透亮的双眼,一如昔年,盛放着漫天的星河,“嗯。”
兰扬一回来,便为我出头,还陪我游御街。我是不是可以厚颜认为,他对我情缘未了?
不过,眼下众目睽睽,实在不适合谈话。
“兰大人想必才回京,要不然,我请兰大人去江渚楼吃饭叙旧?”
“我请你罢。”
兰扬点菜时,很照顾我的口味,大多是我爱吃的菜。
“这么多年,你还记得啊。”
“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可以…”兰扬深深地望向我,喉结微微滚动,“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辈子,日日都能陪你一起吃饭。”
回想起当年的旧事,我口中的食物瞬间失去了味道,羞愧难当地低下头,“当年,是我负心背弃你,你当真不怨我?”
“我知道,当年之事,都非你所愿,都是都徐家人逼迫。也怪我,文弱书生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推入火坑。”
在我心中,兰扬便是神明一样的人物,是云端高阳,是天边皎月,容不得人半分亵渎。
我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尘中人,当初入得了他的青眼,已经是幸事一桩,现在……
“我曾是先帝的贵妃,你当真不介意?”
兰扬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我也曾是公主的男宠。”
“我和先帝有过夫妻之实。你与公主,只是有名无实。”
“这只能说明,我魅力欠佳,未能得到公主召幸。若论配不配得上,也是我配不上你。”
兰扬坐得板板正正,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像是在背书一样,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似乎非常紧张,紧张我会如何回复他。
“那你,现在还想娶我吗?”
兰扬端起茶杯,猛灌了几口茶水,才小心地对上我的眼睛。
“敢…敢问姑娘芳名?”
我略略思索,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是三书六礼之一的问名之礼。
“京师人士,徐巧,年二十,新科状元。”
“令尊何名?”
“前御史大夫徐斌。”
“令祖父何名?”
“祖父徐域,曾任光禄寺少卿。”
兰扬又从怀里摸出一只玉钏,“这是亡母的遗物。虽然材质普通,却意义重大。母亲再三叮嘱,要送给发妻。”
我们这一生,没有惊天动地、轰轰烈烈,有的只是如水般平淡的人生。
命运不公,逼迫我们不得不各自分离,尝尽相思之苦,消瘦了形容。
命运也公平,兜兜转转之后,还能让有情人成为眷属。
我和兰扬成婚一年,诞下一女,取名兰若若。
经年之后,嫁与辞策为后。
虽不是史书上的贤后,却得了一生喜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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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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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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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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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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