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到两个孩子赶不了路,还有云岁丰要照顾,只得压下心底的情绪,不舍地送别纪辞。
纪辞赶到战场,已经是闷热的六月底的一个夜晚。
西陶的河山,已经大半归入大辞的疆域。
纪辞到了地方,也不急着去找陶融的帐篷,而是先去见了岑经。m.χIùmЬ.CǒM
岑经见到一身风尘的纪辞,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阿辞,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想堂兄了嘛。”
“你想我,连封信都没寄给我。我看,你就是为了陶融那小子过来的。”
“这话说的,多伤感情呀。我到这边,可是头一个就来见你了。”
岑经给纪辞倒了一杯水,水中满是黄沙,却已经是整个帐篷最干净的水了,“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跑来找我,有什么事?”
纪辞看了看浑浊的水,也没说什么,一口便喝了下去,“你掌管军需,我过来,当然是找你借东西了。你看看我的身形,给我一身铠甲就行。”
岑经不可思议地扫视了一眼纪辞,“你在金銮殿激战辞莫莫的事,我在这都听说了。你大老远跑过来,难不成还想从军?”
“岑经,你给句痛快话,到底给不给我!”
“行行行,你这个姑奶奶,我是怕了你。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纪辞穿着一身笨重的士兵铠甲,向陶融的营帐跑去,身子十分笨拙,脚步却十分轻快。
岑经目送着纪辞,感慨地摇了摇头,“陶融那小子,娶了我妹妹,还真是有福气。”
纪辞掀开营帐,往里边瞧了瞧。
里面的布置十分简单整洁,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地形图沙盘、一个小衣柜、一个水桶。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只一眼,里面的布置便一览无余。
纪辞并没有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不由得有些小失落,“都这时候了,也不知道,人跑哪去了。”
纪辞用手扇着风,一屁股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被烫得弹跳起,“这么热的天气,连床板都这么烫人。”
纪辞跑到木桶前,想要用水降降温,却发现里面早已经见底了。
“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
纪辞闲着无聊,翻了翻书桌,发现上面都是些零散杂乱的战事部署,举着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放肆!”
肃杀冷厉地声音,让纪辞脖子缩了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便感觉脖子上抵了个硬邦邦的物件,似乎是红缨枪的枪头。
“转过身来!”
居然这么凶!
纪辞撇了撇嘴,似乎很是害怕地转过去,将头埋得低低的。
陶融架在纪辞脖子上的红缨枪,仍旧没有拿开,“抬起头来!”
纪辞穿的这身铠甲,铁质的头盔,将头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还特意用刘海挡住了眼睛。
因而,纪辞抬起头,丝毫不担心,陶融会将她认出来。
陶融对上纪辞的视线时,拿枪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你……是何人?”
真笨,果然没认出来!
纪辞特意压低了嗓音,小心地将脖子上的枪头推开,“陶元帅,我是过来给你送信的。自己人,别动刀动枪的。”
陶融手腕一个用力,便将红缨枪收回,扔到衣柜旁边立着,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激动,“信在何处?”
“是公主传来的口信。她说,你打仗打得太久了,怕你不会照顾自己,就让我过来照顾你了。”
陶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纪辞,“你这般瘦瘦弱弱,能照顾人?”
“我可厉害了,在公主府的时候,大家都夸我勤劳能干。”
陶融慢条斯理地张开手,“既如此,给我解战袍。”
“哦。”
纪辞踮着脚尖,刚碰到陶融的铠甲时,突然被他横抱起,一阵天旋地转,便坐到了他的腿上。
“我是公主的人,你要是敢对我乱来,我就让公主休了你。”
“她休了我,我便娶你,如何?”
纪辞见陶融要取下自己的战盔,立即死死地抱住脑袋,“那可不行,我可不能为了你这棵歪脖子树,就放弃整片森林。”
尽管纪辞护着战盔,陶融还是轻而易举地将它取下来,“我倒是不知,你还惦记着别的森林。”
纪辞嫌弃地打开陶融的手,“哼!我还没玩够,你就把头盔取下来了。”
陶融擦拭着纪辞额头上的汗水,动作极尽温柔,“满头大汗,还玩?”
纪辞眨了眨眼睛,“我应该演得很好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陶融但笑不语,动作轻柔地解开纪辞的战甲后,将她小心地放在榻上,又给她脱掉鞋子,“等着,我去给你打水过来。”
“大人,我们已经把水打来了。”
于遇、萧问渠提了好几桶水进来,将水撒在营帐里驱散暑热。
丝丝缕缕的沁凉袭来,不仅压下了闷热,似乎还能抚平心底的燥热。
纪辞轻轻地握紧陶融的手,脑袋枕在他肩上,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我算了算日子,我们差不多有一百多天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
“一共是一百零九天。京城的酒楼,你都吃遍了吗?”
说到这事,纪辞立马坐正了身子,小脸气鼓鼓的,跟个河豚似的,“你还问我,都怪你布置这个任务,害得他们给我取了个报菜名的绰号。”
“倒也,贴切。”
“你不知道吧,他们还给你取了绰号,叫傻大个,是不是更贴切?”
陶融眉梢挑了挑,将纪辞轻轻地按在床上,便开始解她的衣衫。
“你干嘛!”
陶融在纪辞的唇瓣啄了一口,“别乱动。”
陶融将纪辞的衣衫褪下后,将柔顺茂密的青丝放到一边,一丝不苟地查看纪辞的左臂。
不多时,便在上面看到一块淡粉色的疤痕,虽然已经很浅很淡,但他还是一眼便发现了,“当时,疼吗?”
“我跟你说,当时,我可勇敢了。金銮殿中,那么多人,就我速度最快,一剑就把辞陌衍救下了。嘻嘻,你媳妇是不是很厉害?”
纪辞一说起这事,就滔滔不绝地夸耀自己。似乎那个疼得嗷嗷直叫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陶融板起了一张脸,认真又有些严厉地开口,“以后,没有我在,不许这么傻傻地冲上去。”
“当时,情况紧急,我要是冷眼旁观,辞陌衍就没命了。我救驾有功,他还赏赐了我好多东西。回去后,让你看看我的战利品。”
陶融将纪辞摁在怀里,忍着眸中的不舍,“夜深了,先睡觉。明天,让人送你回去。”
若是留在这里,他但凡一个没留神,她便拿剑冲了出去。
纪辞死缠烂打似的,趴在陶融身上,“我千里迢迢赶过来,都还没好好体验军中生活,你就让我回去嘛。反正,我就赖在这不走了。你要是再让我回去,就是和其他男人一样,看不起我们女孩子,觉得我一无是处。”
“你呀,还真是会给我扣帽子。”
纪辞搂住陶融的脖子,飞速地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所以,你要不要我留下嘛。”
“你得听话,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提剑上战场。”
“知道啦,知道啦!”
陶融这才扬起笑意,“好,睡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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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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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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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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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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