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重新择选冥帝,也该由紫渊大帝继位才是,如今紫渊大帝又被他们论了罪。铃铛,你说,他们到底想让谁继位?”
铃铛帮我添好妆,扶我起来,招手唤来侍女给我穿上朝服,细心温柔道:“陛下没有后嗣,紫渊大帝又被夺了继位的资格,沉钰上君虽与冥王殿下沾了个亲戚关系,但却是远亲。
之前深受阎君陛下器重的那些上君们,又一个个没有称帝的心思,放眼整个冥界,无人有资格继承冥帝,最后的结果,要么天界指派个新人来执掌冥界,要么,就按着规矩,各族上君比试,赢了的,称王。琇書蛧
我们冥界千万年以来都不太听天界调遣,天界指人来,恐是难以服众。天界自己也清楚冥界的状况,所以最终,或许只能是冥界再乱一回,群雄而起,共争帝位。那些狼子野心的族落,人人都有资格。”
“就那些混账东西,真让他们当冥帝了,他们不得把整个冥界给搞没了!他们以为自己造造反,起个兵,打一架就能定个输赢,坐上冥帝这个位置么?
殊不知似天界妖界冥界这三大界,在本界之主将要陨落的时候,上苍就已经挑选好了新的帝王,这个新的帝王,说不准就是最出乎他们意料的人。
就像本王,当年谁能想到,最终竟是本王这个三公主做了冥帝。本王还记得他们说,冥界之主,轮,也轮不到本王头上,可现在呢,不还是得乖乖对本王俯首称臣。”
亲自动手理了理她们披在我身上的衣袍,我讥讽道:“就算本王死了,这冥界之君的位置,他们也休想碰到!”
“奴婢知道,紫渊大帝才是陛下钦定的冥帝继承人,只是紫渊大帝他现在,也深陷囹圄,恶灵族的人煽动其他族落的上君,都闹着要囚禁紫渊大帝,将紫渊大帝遣送回天界呢。”
“白旻一走,冥界可就没几个能降得住他们的人了,真是一手好算盘打的啪啪响。”
穿好朝服,梳妆整理好自己后,我甩了甩衣袖,叹息道:“走吧,咱们也去冥殿,看看前头的戏演到何处了。”
“是。”
——
甫一来到冥殿外,便见到灯火通明的庄严神殿内,里面的冥界阴官们都一改往日恭敬温顺形象,摆着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对着正殿中央立着的墨衣帝君笔诛口伐,言语之激烈恶毒,真让人大开眼界。
“陛……”
我抬手打断了镇守在冥殿外的两名神将行礼,在他们的惊诧目光下,安静听着里面的热闹。
“陛下临走前,将冥界交给紫渊大帝代掌,代掌,不是让位!
紫渊大帝你明明早就在凡间遇见了陛下的转世,为何不助陛下早日归还冥界!紫渊大帝你先是对外声称自己娶了凡人为妻,再害的陛下失去孩子,万念俱灭,又纵容贴身女官设阵法,强行打散了在凡间历劫的陛下三魂七魄,令其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这桩桩件件联想起来,分明就是个阴谋啊!你骗娶我冥界冥帝,利用她的感情伤害她的身心,那云池神女可是你的贴身女官,她敢对冥帝下手,难保不是你的主意!杀人诛心啊,就凭这些,难道诸位觉得,不该定紫渊大帝的罪吗!”
“四位判官大人,下官等清楚四位是不敢定紫渊大帝的罪,可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难道我们冥界真的要纵容杀害冥帝的凶手高居朝堂,逍遥法外么!”
“本君也以为,谋害冥帝,实属大罪,应当先革职查办,打入地牢!”
“紫渊大帝其心可诛!两位无常使迟迟不肯动手,究竟是何原因!”
“无常使近年来常伴紫渊大帝身畔,难保不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混账东西,你们竟敢质疑到两位无常使大人头上了。”
“冥界无主,应当先立冥帝,再斩奸逆!”
“你们谁敢上来动帝君!我可是冥帝身边的女官,我家冥帝有令,除了她,谁都不许乱碰帝君!”
“呦,花藜妹妹,你就别拿根鸡毛当令箭了,冥帝已经归于混沌了,她下的令,早就不算令了!”
“长垣君,不可乱言!”
这冥界,还真是热闹啊。
看来现在来冥殿,时辰刚刚好。
我递给两边守门神将一个眼神,神将们立马会意,退后几步,沉默不言。
拂了拂广袖,我抬步迈进了冥殿。
里面的大人们只顾着唇枪舌战,倒是许久,都没有留意到我的出现。
半晌,才有黑白无常与四大判官,前排退立两侧的上君们及后排的小阴官们瞧见了我进门……
“冥、冥、冥……”后排的阴官们瞪大眼睛,吓得半晌都没挤出一句话。
前头的长垣君还在慷慨陈词:“本君说错了吗?当初冥帝陛下有心偏袒紫渊大帝,这可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罪神之子,有什么资格代掌冥界,还不是仗着冥帝的宠爱!
老子以前早就看他不爽了,装装装,装什么装呢,他以为他是谁啊。现在他害死了冥帝,没有人再给他做靠山了,他有罪,就必须得罚!”
我刻意放轻步子,朝着他的背后走过去。
“陛、陛、陛陛下……”
有阴官哐当一声把手里笏板都给吓砸了。
满殿阴官一时间有一半都被吓白了脸。
那长垣君还在不知死活的嚣张道:“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花藜妹妹你这话说的,岂不是在拿前朝的剑,斩当朝的官?
哎呀,再说,冥帝陛下若早知自己来日会死在紫渊大帝的手里,恐怕都恨不得让我们一人一口口水,将他给淹死呢!”
花藜气鼓鼓的扭头要和他吵架,目光一不小心撞上了我的身影,闷声呛咳出声,赶紧闭嘴,乖乖往后退。“王上……”
长垣君厚着脸皮幸灾乐祸:“你叫王上也没用了,你家王上现在已经驾鹤西……”
“咳咳咳咳!”立在他身畔的某上君听不下去的咳嗽了几声,想要打断他。
“哎呦你扯老子做什么!老子说的是实话!你别扯了好不好,再扯……”
蓦然扭头,陡的发现了我站在他身后,给他吓得当场就腿一软,跪了。
“我去!冥帝!”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也终于被他这一惊呼,给全部引聚了过来……
“冥帝陛下!”
“小白……”
我故意无视那人回眸的炙热目光,对他的颤抖嗓音置若罔闻。
一扬广袖,挺胸抬头的缓缓朝正殿上的主位走了过去。
潇洒抬手搭在了左右扶手上,我端坐在帝王玉椅上,放眼看向那满殿黑压压的阴官神臣们,弯唇嘲讽道:“千年不见,众卿安好?卿等,精神不错啊!”
“冥帝……怎么会……”殿内的阴官们面面相觑,而恶灵族上君的那张老脸,却是比纸还白。
下头的谛听上君见状,却有意轻咳一声,率先揖手向我行礼:“恭喜陛下历劫归来,陛下万福,寿与天齐。”
而诸阴官们亦是赶紧跟上,纷纷端正身姿下跪,捏着笏板,齐声高呼:“恭喜陛下历劫归来,臣等,拜见陛下。”
殿中央的墨衣帝君眸光深深的凝望着我,众人皆是跪下后,唯他一人,还愣愣的站在大殿内,痴痴不动。
末了还是花藜强扯着他的袖角,才将他拉跪了下去。
感受到那双灼热目光收回后,我才垂眼细瞧他。
他低着头,看不见脸色如何,倒是能察觉到,他又清瘦了。
这才多久没见,就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旁的神仙都说,天帝一脉,最是痴情。
深呼了一口气,我开口与诸人算账:“本王历劫归来还能看见这么一场好戏,诸卿真是费心了。”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玉扶手,我淡淡询问:“是何人谎报军情,说本王,已经魂飞魄散了来着?”
下头的百官们一时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
少时,恶灵族上君站了出来,老态羸弱,自责愧疚的演戏:“启禀陛下,是臣……不过,臣也是听不孝子清明所言,不孝子清明在阳界,与陛下关系非常,那日以为陛下已死,已经将自己锁在寝殿三日不吃不喝了……臣信以为真,况且,臣等询问紫渊大帝的时候,紫渊大帝也并未否认。臣有罪,还请陛下赐罪!”
陆清明这个老子真不愧是老狐狸,胜就胜在,他比陆清明沉得住气,更懂得以退为进。
也难怪连我父君当年,都拿他无计可施。
不过,他特意强调了陆清明在阳界与我关系非常,这是有心要搞一波舆论啊!
我挑眉,威仪沉稳道:“陆上君也是关心儿子,关心本王,这才未知全貌,误以为本王已死。不知者无罪,本王不怪。”
听我这般说,殿内众人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是阴阳难辨了,连白旻,投向我的目光里,都藏满了愕然。
“多谢陛下!”老狐狸喜出望外,感恩戴德的朝我磕了个头。
我放松了身姿,倚在玉座上,不疾不徐的同人继续掰扯:“这几日趁机作乱的几位上君,是让本王点名,还是自己坦白,主动滚出去?”
话音落,殿内又是一阵死寂。
搅事的那几族上君现在就差点把脑门子贴在地上了。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的蠢货!”我怒骂一句,厉声下令道:“来人,把那些头最底的混账都被本王扔出去!”
守在殿内的阴差们得令立马准确无误的把人从云海里拎了出来,强行拖了出去——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臣错了,臣真的错了!”
“陛下,臣冤枉啊,都是他们怂恿臣这样做的啊!”
“陛下,臣是被设计的,臣不想与他们结盟,臣是被逼的啊!”
“陛下——”
哀嚎声吼得我头都大了。
我扶住脑门子,阖目接着清算下去:“长垣君,滚回你的府邸闭门思过一千年。无本王之令,胆敢迈出府邸一步,本王打断你的狗腿!”
长垣那厢脸色黢黑黢黑的,听我只是罚他禁足闭门思过,激动的赶紧爬起身领命逃之夭夭:“是!臣、臣遵旨,臣这就回去闭门思过,臣这就回去!”
人是跌跌撞撞的连跑带滚消失了。
我抬袖慵懒道:“本王听说,尔等着急立新冥帝,还着急,要问紫渊大帝的罪。”
殿内的阴官静默了一阵,少时,有不怕死的阴官直起身子回话:“陛下恕罪,臣等也是惊闻噩耗,乱了方寸,又觉得冥界不可一日无主,当务之急只有赶紧册立新君,才能稳得住冥界局面……
臣等全然是为了冥界着想,才提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建议,臣等一心忠于冥界,对陛下,对冥界绝无二心啊!
至于陛下所说问罪紫渊大帝之事,臣等也是不甘陛下受此委屈,死的不明不白,为陛下鸣不平啊。紫渊大帝若真害死了我们冥界之主,勿说是问罪了,便是问斩,也不为过啊!”
续有人接了上来:“是啊陛下,臣等即便提出这等要求,也是按着冥律办事。陛下身陨,臣等追查捉拿真凶,臣不觉得,臣等有罪!”
“陛下,紫渊大帝筑成此等大错,放任手下杀害陛下,陛下,这次切不可再轻饶了!”
“还请陛下,定紫渊大帝之罪!”
“请陛下,定紫渊大帝之罪——”
大半个朝堂的阴官都提出要定白旻之罪,看来本王不在这些年,白旻明里暗里,是得罪了不少人啊。
有拱火的,自然也有求情的。
向来温和儒雅的沉钰上君则携自己的好友着急给白旻求情:“陛下,云池神女一事,本君认为与白旻帝君无关,她虽是白旻帝君的贴身侍女,但早几千年就被白旻给贬出幽都流放了。
白旻与你,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兄妹,他是阎君义子,亦是你唯一的亲人,他再糊涂,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而诸位大人所说的,帝君在凡间欺负伤害陛下,本君则以为,此乃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私事,不存在什么骗婚设计,这档子事,是否追究,全由陛下一人做主便是。”
“老臣亦是如此认为,紫渊大帝在陛下入凡历劫的这些年里,为了冥界,兢兢业业,全心全力,他若真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了。”
“臣附议,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紫渊大帝绝对不会与天界的云池神女为伍,谋害陛下。陛下,夫妻没有隔夜仇,你万万不能置一时之气,冤了紫渊大帝啊!”
“臣等附议!”
我最讨厌听他们嘀嘀咕咕大道理说个没完没了,不过,沉钰等人这番话,倒是给了我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好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本王也明白你们的一片苦心。但,本王现在既然没死,紫渊大帝便自然,没有什么弑君的大罪了。不过,弑君罪可免,紫渊大帝在人间耽搁本王历劫之罪,却是难逃!”
我撑着玉扶手站起身,缓步下了九层玉阶,避开了白旻,选择从另一边的长道上离开:“传令下去,白旻帝君即日起,保留帝君尊号,夺去上朝议政之权,非诏不得入未阴宫。
另,当初白旻帝君十里红妆聘的,乃是凡人沈白露,本王是冥帝,是媂萦,与他,并无任何关系。
日后若再让本王听见有哪位大人嘴上漏风,口不择言了,本王不怕麻烦,定会亲手,绞了他的舌头!”
“臣等谨遵陛下圣令——”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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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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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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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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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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