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这才豁然开朗,惊喜的一拍榆木脑袋:“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厉害啊老黑,关键时刻还是你顶用!”
黑无常:“……”
——
记不清自己究竟躺了多久,只是浑浑沌沌里,感受到了一抹熟悉温度一直蕴在我的掌心。
修长有力的手指攥住了我的手心,手的主人轻抬广袖,用热毛巾蘸去了我额头的冷汗。
袖底浅香偷入鼻息,温暖了全身血液。
一口温汤灌进嗓,我喘息急促了起来,呛了口汤水。
他见状,咣的一声放下汤碗,着急凑过来给我拍胸口。
“你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再不喝点汤,身子会垮掉的。听话些,把汤咽下去。”
接连几勺子汤水送进我口中,我咽的艰难,后背胸口疼的像被人撕裂了一般。
嗓中的吞咽牵动着胸口的伤势,偶有一勺汤咽得猛地,我剧烈咳嗽出声,敷在身上的薄衣又被温热的液体浸染透了。
“小白。”他帮我轻轻抚着胸口,对着很不清醒的我温柔低吟道:“你这样喝不进去药,也吞不进去汤水,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转过来。都三天了,要怎样做,才能唤醒你。
小白,听话,别睡了。乔芊芊做好了你喜欢吃的饺子,小蝴蝶给你留了你喜欢喝的红豆味奶茶,宋连还在等着你一起逛街吃火锅……你难道不想出去玩吗?先醒过来,醒过来,你要什么,本帝都给你。”
胸口的痛意被他掌心的温暖慢慢压制了下去,很久后,他欺身压了过来,薄凉的唇抵在了我干裂的唇瓣上,很有技巧的用那片柔软撬开了我的齿,将一口咸汤缓缓渡进了我的嘴里……
似梦非梦的又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识海重归清明的那会子,正是一个斜阳旖旎的黄昏。
我从梦魇中惊醒,想起了那日我是为白旻挡了魔头一道掌力,才疼的陷入昏迷,睡到如今的……而我昏睡的这几天,白旻好像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从没离开过……他还,用嘴喂我吃药喝汤!
老脸一刹间便滚烫灼红了,我傻傻的坐在被窝里,双手捧住脸颊,整个人都感到飘飘欲然了——
他亲了我,他竟然用这种方式给我喂药,我的妈呀,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亲我,是不是代表……他喜欢我啊!要不然喂药的方式有千千万,他怎么偏偏要用这个法子来帮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对自己不重要的人的死活,把自己的清白搭进去的。Χiυmъ.cοΜ
就算是实在喂不进去药汤,他也八成会直接生撬开别人的嘴,把一碗汤药了当的灌进去。才不会管那汤药病人咽得辛不辛苦,喝得难不难受呢!
更何况,以口渡药这种方式,也忒特殊,忒亲密了些……他要是不紧张我,又怎么会乐意这么干。
看来我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挺重要的!
想到这里,我脸上的热意更是浓烈了,一个人坐在床上暗戳戳的开心了好久!
人还在迷糊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缓缓然的脚步声,门外有影子渐靠近,随之是男子的低沉嗓音温吞响起:“孟斐的事,本帝得空便回去给他销案。冥界寻了他万年,天界也盯了他万年,是时候给天界一个交代了。至于花妖烟香,她如今已经功德圆满,修成正果,用不了几天,天界的调仙令应该便会下来了。届时怎么抉择,且由她自己做主吧。”
是白旻!他过来了!
那我、我该怎么办?就这样坐着给他一个惊喜?
不好吧。
扭头左右看了一遍,发现也没什么地方能藏身的……不能干坐着,也不能乱藏……那就只能装睡了!
对,装睡,唯有装睡才能化解突然被他看到的尴尬!
说干就干,我硬着脊背往后一倒,砸回床上,手还顺势一把将被子捞回了原位,严严实实的掖在了脖子下——
这回就没人能看出来我已经醒过来了吧!我真聪明!
须臾,他带着小宋连推门走了进来,轻描淡写的继续与小宋连攀谈:“火焰草已经取回来了,你按着本帝的方法,带着小蝴蝶将药赶制出来,越快越好。还有,我们的身份,切不可与乔芊芊说漏了。她为人虽坦诚,可她与小白不同,本帝信不过她。”
宋连乖巧应道:“白哥哥你放心,我和蝴蝶妹妹两个人嘴严实着呢!而且芊芊姐一直都以为您只是白露姐供奉的家仙,从来没怀疑过你还有其他身份,她挺害怕你的,和你沾边的事情,她从来不私下打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以为本帝是家仙,便让她一直这么误解下去吧!对了,湳竹走的这几天,你替本帝多照应着家里点,尤其是……”
“喔,白哥哥你是害怕白露姐和……”
“你能领会本帝的意思就好,有些事,你务必要三缄其口,不得泄露。”
“唔唔唔!我记住了白哥哥!”
有股子浓浓的中药味逼近,床头木桌上哐的一声撂了样东西,味这么冲,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那是什么……
床边一震,是他坐了下来,“小白……”
“白哥哥,白露姐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明天就第四天了,她这次昏迷的也太久了点吧,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啊!”
他静了静,低声道:“不会有性命之危的,她只是被孟斐的法力击中,伤到了魂魄,乃至惊了元神,还震了心脉,这才虚弱的昏迷不醒,没有足够的元气支撑自己清醒过来。药已经一顿不落的喂她喝下了,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什么时候乐意醒过来了。”
“我还是希望白露姐能早点清醒,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瞧着挺害怕的。这几天白哥哥你白天黑夜一有空便守在这里照顾白露姐,总是整宿整宿不合眼,一定也累了吧。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担心白露姐,我知道,你虽然脸上纹风不动,看不出半分忧心,可事实上,你早就心急了……要不是因为那个人……你也不必把自己伪装成寡情少欲的样子。”
“好了宋连,小白需要休息,你就勿要在此处吵她清净了,先退下吧。”
宋连忍着话没全部说完,不情愿的顺从道:“哦,那白哥哥,我先走了……”
小步子迈的沉重缓慢,良晌,卧室的门才吱呀着重新掩上。
耳边寂静了下来,听不到纹丝响动,但却还是能感应到他就在身边。
我沉着气继续合眼装昏睡,暂时还没盘算出在什么时候睁开眼与他相见才算适宜。
后来他端过了桌上的药碗,拿着汤匙舀药汁吹了吹,瓷勺与药碗相碰,叮叮脆响……
“还要再装多久?嗯?”
装多久?他看出来了!
我陡然心跳加速,硬着头皮故意不理他,不敢乱动的把眼闭的更实些……
老脸不争气的又灼热了起来,我心惊肉跳的干等着他下一步动作,本以为脸红这等小细节,他是不会过多在意的,但,我失策了!我忘记了他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有抠细节的变态爱好,越是不轻易察觉的,他便越敏感!
果然,他撂下药碗歪身靠了过来,微凉的指尖轻缓的划过我灼红的双颊,诱的我侧脸上一阵痒痒,心弦一阵乱颤。
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浅惑人,像把小勾子般,在故意勾动我这颗本就不安分的心:“脸红成这样,还能忍得下去?小白,非得让本帝亲自动手,你才肯乖乖听话么?”
摄人心魄的戏弄言语,莫名有股子强烈的暧昧感。
余音落,我脑子里还在乱成一锅浆糊,他的手却顺着我的肩膀往下,出我不意趁我不备的在我腰上挠了一把——
“哈哈哈——”我受不了了,还是缴械投降了,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身体也反射性的往一侧蜷住了。手忙脚乱的拍开了他的爪子,动作反应太大,牵的背后伤口都疼了……越笑越疼,我拿他没办法的喘息怪罪道:“阿旻你真是够了!你、你什么时候学会挠人痒痒了!哎呦,好疼好疼,要流血了,好疼……”
他瞧着我又想哭又要笑的狼狈样,甚为无奈的猛吸了口气,弯起唇角:“好了别笑了,只是挠一下而已,本帝还没用力呢。”
我抱着被挠过的侧腰,开心过了,就该尝苦果了,“就是没用力才痒嘛!你变坏了,你以前都不随便对人动手的……哎呀,好疼,好像背上流血了……”
我侧过身背对着他呻吟,他拂了拂袖子,大手扶住了我的一只肩膀,与我柔声细语道:“你也知道自己背上有伤。疼就对了,让你还敢胡闹。翻过去,本帝给你看看。已经隔了两天了,背上的伤药的确也该重新上了。”
我委屈瘪瘪嘴,听话的翻了个身,改为趴在枕头上。
他揽袖探过骨节分明的玉指,指腹隔着一层白色里衣,小心的摁了摁我背上伤口。
指尖触及伤处,霎时一道刺痛直袭灵台,我吃痛的闷哼一声,搭在枕头边上的两只手默默握紧。
他听我哼唧,晓得是将我弄疼了,眼底闪过一缕疼惜,随之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血又渗出伤口了,须得尽早处理。”
他言简意赅的道出了结论。
我气馁的趴在枕头上,扭扭脖子,面向他:“那、得怎么处理啊?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处理不来……要不然你帮我把芊芊叫来?”
他尴尬的咳了咳:“乔芊芊她,恐怕不能为你上药,你背上的伤势略为严重了些,她瞧着害怕。日前找她来给你换药,她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半瓶药粉都被她手抖撒床上了,委实没用。”
“唔……”我有点明白的点了点头,胆肥的伸手指他,“那你呢?家里就芊芊和小蝴蝶两个女生,小蝴蝶年纪小,肯定也是办不成这件事的。芊芊又没出息,看不得这些。剩下的男子……也就你能帮忙了。你帮我上药不就是了?”
反正亲都亲了,看个身子……也没啥。况且又不是看全身,只是看个背而已。
让他帮我上药,应该也算是局势所逼吧!我总不能为了这些……不管自己的小命了。
天大地大,狗命最大!
他意料之中的红了俊脸,别过头去,略显踟蹰:“本、本帝……这样可是不大好。你一清白姑娘,本帝……”
他局促的说不出话来。
我歪头想了想,为他找了个冠冕堂皇、听着很正义凛然的理由:“俗话说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不算非礼,也不用顾虑什么男女有别。你现在是在为我换药,是在保我活命,你若是因为我们性别不同,便选择拒绝此事,袖手旁观,那岂不是同见死不救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我还能不信你吗,你也放心,我呢待会儿会把自己裹严实的。你不想看见的……绝对看不见!”
这个不开窍的木头啊,我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还不好意思,我就真拿他没办法了……
说到底我俩也已经结婚了,都是夫妻了,还顾虑这么多。纵然结婚是假结婚吧……可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他不是胆肥的很吗?
现在我清醒了,怎么就怂了。
真是个怂包!
他被我一通听似很有道理的话洗完脑后,终于硬气了一回,目光深深的凝望了我一会儿,脸颊绯红的咳了咳:“罢了,本帝转过去,你……自己把衣裳解开,解完了再喊本帝。”
我爽快的点点头:“好!”
在他转过视线不再看我时,才从枕头上爬起身,掀开床上的被子,背对着他盘腿坐好,一点点解开丝绸里衣的扣子。
绸质里衣褪去,我望着身上缠着的这抹厚厚藕色裹胸,拧眉不禁犯了难……
到底是谁这么过分,给我裹了这么多层藕色绸布,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布料裹住胸口,勒的紧不说,还找不到布头!找不到布头,还怎么解开……
给我换衣服的人也是个天才!
手背后胡乱摸了许久,也没摸到能解开的地方,倒是肩膀乱动用了力气,不小心又扯到了背上伤口,一道刺痛疼的我顿时两眼冒金光……
“嘶……”我痛出声。
背对着我的男人压下嗓音问我:“怎么了?”
我有点不耐烦的还在努力寻能解开的地方,随口回答道:“找不到能解开裹胸的地方了……这绸布不大好摸,我胳膊又不能乱动,行动根本不方便。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再试试……”
在背后乱摸的一只手忽然碰到了另一只携着浅浅凉意的大手,我一僵,顿住了胳膊上的动作——
他不知为何,竟然转过身来了。
大手顺利找到了能解开的地方,胸口一松,是他将染血的布缎一点点从我的身上剥离了下来。
裹胸一圈一圈,被他斯文慢理的松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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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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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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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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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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