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颇有看淡红尘的意味啊?”秦敏之拍了拍她的头:“那宁郡王真伤你至此?”
“不是,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秦绫初认真的看着秦敏之:“哥,你以后与那宁郡王少接触,他不是好人。”
秦敏之突然转身,也不知听没听见她的话。
“陈大人。”秦敏之拱了拱手道。
秦绫初立于原地,看到那个绕过石屏风走过来的男子,户部尚书陈克己。
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朝秦敏之笑道:“以前不是都叫陈叔叔么?”
“现在入朝为官了,叫陈叔叔人家不免多想。”秦敏之认真的回答,引得陈克己一阵大笑。
两人寒暄了一番,陈克己便去了秦府的书房。
“发什么呆?”秦敏之拍了拍秦绫初的背:“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喝茶?”
秦绫初摇了摇头,神色认真:“我要去见父亲。”
半个月前,江南水路上的盐往京城送,谁料半路遇上了大水,那盐一遇水便化,船一翻盐便无影无踪。
本来盐被水冲了,此乃天灾。
但圣上下令严查之后才发现,此乃人祸。
江南河道是运盐最重要的一条路,几乎每一年户部都会拔出大量款项,用于修缮河道。wWW.ΧìǔΜЬ.CǒΜ
而今年刚到雨季,河道里的水便暴涨,冲破了堤坝,两岸百姓民不聊生,陈克己私下一查才发现。
每年修缮河堤的钱全都被贪了,而贪墨之人正是他的妻弟。
他的妻子与妻弟两人痛苦流涕的跪在地上求他,陈克己向来是个心软的,最终还是叹着气同意帮忙。
那河堤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修起来,但这事情还能捂一段时间,只要将被水冲走的盐再买回来就行。
可他七凑八凑,还是差一些。
五万两。
上一世,陈克己来借钱之时,她己经嫁入了宁郡王府,直到她父亲被查啷当入狱之后,她才知晓发生了什么。
而她哥哥秦敏之,为父申冤,被打断了腿,又得不到照顾,过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好起来,但荣极一时的威远侯府逐渐走向败落。
而这一次,她决不会让这五万两银子被带出秦府。
秦绫初推开书房的门,陈克己背对着房门,暗自皱了皱眉,秦家的下人竟如此不懂事,主人谈话的时候,还直接推门而入?
秦绫初笑眯眯的上前:“陈伯伯。”
陈克己侧过身看了一眼秦绫初:“是绫初啊,几年不见竟出落成个大姑娘家了,不知可相看人家了?”
秦绫初也不说话,往秦父身边一站,扯起笑容当雕塑。
陈克己:“……”
他正谈要事,这小姑娘杵在这儿算是怎么回事儿?
威远侯也疑惑的看着秦绫初,不知她在搞什么东西。
“绫初,我与你陈伯伯要谈事情。”
秦绫初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给你们倒茶,你们继续谈吧。”
陈克己以为是秦绫初姑娘家的同威远侯闹脾气,深知今日不是谈事情的好时机,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待陈克己一离开之后,威远侯便道:“怎么回事儿?”
“陈大人是不是来借钱的?”秦绫初深呼吸一口,她父亲如今正值壮年,满头黑发。
可谁知,入了天牢之后,不到三个月,正值壮年的威远侯,便白发苍苍,虽然后来依旧是威远侯。
可暮气己生,没两年便去了。
“小孩子家家别多管闲事。”威远侯叹气道。
秦绫初可不自认小孩子:“爹爹,陈大人因为盐运翻船一事向你借钱,还说了什么?”
威远侯:“……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那他还有没有说别的?”秦绫初顿了顿:“他有没有说,因为害怕圣上派下去的人,查到多年来,堤坝根本没有一次修缮,所以打算将盐漏下的空子补起来?”
威远侯沉默了。
看样子是知道了!
“这位陈大人也真是有趣,倒是半点儿不瞒着。”秦绫初冷哼一声:“既然父亲知道,陈克己贪墨一事,为什么还打算帮他,他借五万两银子对么?”
“绫初。”威远侯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爹爹我,与你陈伯伯是同村。”
“那又如何?”
当年威远侯与陈克己两人,同时考上文武状元,又出自同村,正可谓是风头两无,被人称之为文武双杰。
而后为了避免有拉帮结派之嫌,两人也只能保持着不咸不淡的交情。
可是威远侯小时候家中贫寒,连饭都吃不起,若不是陈克己接济,便早就饿死在十岁那年的冬日。
这么多年来,威远侯莫不敢忘这份恩情。
虽然可叹陈克己走歪了路,但他却不敢忘记了恩情。
秦绫初听完威远侯的话,也犹豫了起来。
威远侯是个重诺之人,若非如此,他一个乡野村夫,如何靠跟着普通家丁护院学的三脚猫功夫,走到今日这个地位?
“但爹,你千万不能借钱给他!”
正巧秦琦珊推门而入:“姐姐,不过是五万两银子,当年陈伯伯与我们家是什么交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在外面偷听?”秦绫初皱着眉问道。
秦琦珊不理她:“爹,您与陈伯伯是故交,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若是区区五万两银子都不借,此事专将出去,别人如何看待我们威远侯府?”
“爹,你觉得纸能包住火么?”秦绫初认真的看着威远侯:“今日你借了钱,但江南河堤并未修缮一事,也依旧摆在那里,迟早一日会爆发出来,届时皇上一查,爹你是共谋。”
“共谋该如何处置?”秦绫初看着秦琦珊的眼睛:“届时,你能来担着么?”
秦琦珊被问得无话可说,威远侯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暮婉将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得快些将这个消息告诉慕容瑾。
今日户部尚书在秦府被拒,为什么不让宁郡王将这钱借给他呢?
届时,户部尚书就有把柄在宁郡王手里,必然归附于慕容瑾,威远侯府与户部尚书生出嫌隙,再让慕容瑾从中调停。
威远侯府,迟早也是慕容瑾门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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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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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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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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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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