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凌糖糖的嗓子干痒难受,眼泪也扑扑地落下。
可平静的湖面上,没有一丝波纹,炸响后的水花早已经回落,整个湖泊又慢慢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就像刚才吞噬了几个人时,张开的巨口,压根就不是它。
“我娘肯定没事,对不对?”
凌果果一把攥过了小飞的衣领,奶凶奶凶地问他。
小姑娘的眼眶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小飞原本打算嘲讽她两句,看她这模样也说不出来,只哼声道:“放心吧,你娘那么凶,河神也不敢收她!”
“长宁表姐掉湖里了?”
景郡王世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声道:“有人下去找没?”
爆炸声那么响,再看眼前血肉残肢四散在地,他也能想像刚才的情景有多么惨烈。
凌枝不会是和那些人一同被炸到了水里吧?
“有人下去了,还没找着。”
凌糖糖抽泣了一声,一双眼睛却眼巴巴地看着湖面,期待有奇迹发生。
莫小七他们率先探出了头,对着湖面上的他们摇了摇头后,然后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这……怎么会这样?”
景郡王世子顿时傻眼了。
谁也没有留意到,顾朝早在景郡王世子带人赶到时,便情无声息地退走了。
他想了想后,循着湖泊的流向,往另一个方向追去。
——
这一夜,宫里是血腥满地。
西山大营的士兵与五城兵马司也打在了一处,然后直奔宫城,与景郡王世子率领的金鳞卫里应外合,将那些叛变的禁卫军全部收押,待审。
皇帝逃过一劫,但他的身体早已经大不如前,就像凌枝说的,毒入肺腑,病入膏肓,幸好有凌枝调配的药丸,他吃了才得已续命。
但现在凌枝失踪了,这药丸没法再制,皇帝的心也焦灼不已。
“姑母,还是没有长宁的消息?”
大长公主端着药碗进了寝宫,明晃晃的大殿里,烛火都被点亮,照得这里犹如白昼。
大长公主脸色有些憔悴,但精神尚可,闻言后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我相信她没事,只是暂寻不到人。”
湖泊里那两具被炸毁的残缺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是文郡王的死士,可一直没找到凌枝。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可不是白说的。
所以,大长公主一直坚信,凌枝还活着。
皇帝沉沉点头,又抿唇道:“文郡王也不知道下落,郡王府的一干人等……”
“陛下要杀了他们?”
大长公主长睫微颤,颇有些不忍心,毕竟文郡王妃与她关系还算不错,年轻时也曾是手帕交。
若不是文郡王行差踏错,怎么会连累整个郡王府?
皇帝眸中神色转动,却没再多说什么。
大长公主便垂下了眼睫,继续问道:“那太后的丧仪该如何制办?是否还按照太后的规制下葬?”
汪太后终究是没有躲过兔死狐悲的命运,虽然文郡王如今生死未卜,但等待着他的结果绝对不是好的。
大长公主还能想起汪太后被绞杀时,不甘绝望的眼神,她恨恨地看着自己,咬牙道:“萧昶君,我就不该一再对你心软,就应该当机立断杀了你,我悔啊,悔啊!”
“你不杀我,并不是对我心软,只是那个时候还不能杀我吧?”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可笑你的心系在文郡王身上,他却只将你当作手中的棋子。”
“我诅咒你们萧家人,都不得好死,永生永世,无法与心爱之人携手,孤独终老,凄惨离世……”
汪太后咒骂的声音还在大长公主耳边徘徊,然后便看着太监手中的白绫,大力地绞上她的脖颈。
汪太后瞪得眼眶都要凸了出来,脸色由涨红,变成青紫,最后舌头一伸,脖颈成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整个人再没有了生气。
大长公主从头到尾都睁眼看着这一切。
她与汪太后从来不对付,俩人也算斗过许久,如今对手落幕,她心中却没有那种想像中的畅快。
大长公主的目光转向皇帝,他如今本就消瘦,颧骨突出,做出面部动作时,整个脸庞便更显阴厉。
只见他咬了咬牙,仿佛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她不配!”
皇帝紧紧攥着被子,眸中的厉色犹如实质一般喷发,“朕要将她挫骨扬灰,汪家成年男子尽施车裂之行,女子送入军营充当军妓,剩下的所有人,斩!”
大长公主端着汤药的手微微一抖,几滴药水溢在指间,又被她不动声色地抹去。
她垂下了目光,心里却有些莫明发悚。
如今的皇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当然,她也理解,经历过生死折磨,亲人背叛,萧祺云再也不是与她曾相依为命的姑侄。
重新掌握权柄的帝王,自然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而皇帝是对汪太后以及汪家人恨极,恐怕对文郡王府也不会放过,如今只待找到文郡王本人,再一同处置。
——
大兴县与京城交接的一处破庙里,燃起了篝火。
凌枝正在烤着几只随手打下的鸟雀,鸟肉很少,但烤熟了却香,还滋溜地冒着油。
“起来吃东西。”
凌枝瞥了一眼背对着她,躺在干草堆上的男人。
男人缓缓转身,露出了文郡王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只是如今的他蓬头垢发,早已经没有了那份儒雅与矜贵,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显得尤其落魄。
凌枝递给他串着两只鸟雀的烤串,文郡王不动声色地接过,默默啃食,不发一言。
“回京城还有两三天的路程,若是雇辆马车,明日就能到。”
凌枝吃完了东西后,擦了擦手,抬头看向文郡王,“你不要想着逃,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脚。”
文郡王苦笑一声,此刻的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连头发都添了几许花白。
他抬头看向凌枝,目光却是幽深难辨,“当初,你就不该救我。”
“我不是救你,是捉你。”
凌枝定定地看向他,即使此刻一身的邋遢,从她坚定的眼神中,文郡王也知道,想从她手里再逃出去,难!
当初那个火药在水里炸开,没能伤着她,却将那两个死士炸得七零八落,她也被这冲击波震得老远,口鼻都溢了血,差点晕死在水里。
不过那一瞬间,凌枝就拿出了氧气罩带上。
待她清醒后正欲游上去,便瞧见了趁乱跳下水的文郡王,可巧的是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她,却猛地往一个地方游去,就仿佛知道那里有出路似的。m.xiumb.com
凌枝当然不会放过他,一路追着他而去。
不过最后,文郡王显然体力不支,又缺少氧气,差点没在水里溺死,是凌枝用氧气罩救了他。
对于那个神奇的东西,文郡王至今讳莫如深,他也知道,他就算问,凌枝也不会告诉他。
他们这顺着水域,又遇到了乱流,亏得凌枝将俩人的手腕绑到了一处,又轮换使用气氛罩在水中续命,不然他们俩人都得死。
这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才发现已经被这水流冲到了大兴县的一处湖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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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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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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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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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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