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桥看着身边的人浑身都是戏的样子,不禁端起面前的茶悠悠的喝了一口。
萧杰终于抬起头,看着程墨无所谓的说:“没错,我和司语达成过交易,那五万是封口费,王嘉嘉的内幕也是她给我的,可那有怎么样?我又没犯法,你们无权抓我!”
“王嘉嘉知道你和司语的交易吗?”
“我怎么知道!”萧杰想也没想的说,“不过……我跟着她的这几天,倒是看到她见了单晴好几次,就是司语的经纪人。”
“我们对死者的血液进行了毒物化验,发现其血液中含有吗啡成分,另外死者两臂有多处细小真空,可以确定死者生前曾有过吸毒史。”
“女明星吸毒!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死后都不得消停!”余桥一脸惋惜的看着解剖台上那张惨白的脸。
程墨蹙眉:“有没有可能死者在死亡前吸毒导致神志不清,自己走到铁轨上发生了意外?”
尹今凉摇头:“死者血液中的吗啡含量很低,还不足致死量的一半,另外还有一点。”
尹今凉走到尸体前,手指落在尸体颈部,只见雪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块环绕整个脖颈的黑乌乌的斑痕。
“这……在现场时好像没看到啊?”程墨抬步走近,尸体脖子上的斑痕绕脖一圈,喉管处的颜色最深,两侧渐浅,形状呈条带状,整个斑痕的形状看上去有点像只蝴蝶。
“这是我们在用无水酒精擦拭尸体时发现的,创面表面迅速脱水,形成皮革样化斑痕。”
尹今凉摘掉手套:“大隽,你过来。”
苗大隽听话的走过去,站在尹今凉对面。
尹今凉侧身对着程墨,拇指交叠成x型,摊开手掌,双手握住苗大隽的脖子,对程墨说:“这是死者生前被人这样用力压住脖子留下的伤痕。”
尹今凉松开苗大隽,重新戴上手套。
苗大隽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一股阴气顺着喉咙往里瘆。
师姐,您下次摸完死人能洗个手再来摸我吗……
尹今凉走到尸体手边举起死者的一只手:“死者右手中指和左手无名指均有指甲劈裂的痕迹,我们也从她指甲中发现了少量不属于其本人的皮屑组织。”xǐυmь.℃òm
“另外,死者右侧头顶头皮上有一处击打伤,程度很轻,但蛛网膜下腔的出血却很严重。出血部位周围已经形成了血凝块,肉眼无法观察,所以我们从出血区内血凝块最集中的区域提取大脑组织,做了连续切片,结果还在化验。”
“吸毒、脖颈伤痕、头部击打伤……”程墨双臂环胸,低喃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死者生前与人有过严重的争执,凶手很有可能是先掐晕或打晕死者,再把他拖到铁轨上,伪装成卧轨的假象。”
“不是‘拖’。”尹今凉出声打断他,“死者的衣物没有严重磨损的痕迹。”
“那就是说凶手应该是把死者‘背’或‘抱’到铁轨上的,这样看来凶手很有可能是男性。”余桥顿了一下,“头儿,我们排查范围是不应该再加一条和司语有过毒品交易的线上。”
程墨敷衍的“恩”了一声,皱着眉半天没有说话。余桥早已见怪不怪了,说了声她去找单晴就要朝门外走。
“对!单晴!”程墨倏地打了个指响,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他转身看着手已经扶上门把手的余桥问:“绑匪是给谁打电话索要赎金的?”
“单晴啊。”
“萧杰说王嘉嘉这几天总去找单晴,为什么?”
余桥一哽:“因为……她不想萧杰再缠着她不放?”
“所以王嘉嘉为什么要去找单晴?”
“可能……她也想从单晴那儿挖出司语的大新闻?”
程墨又打了个指向,点点头。
“你是说……”余桥倏地眼前一亮,“单晴知道司语吸毒的事!”
程墨没再多说,先余桥一步拉开门走了出去。
余桥愣了一下,忙跟了出去。
苗大隽看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由发出感慨:“你说他们这样会不会日久生情啊?”
尹今凉斜了他一眼,边朝显微镜那边走边说:“你会对我日久生情吗?”
苗大隽语塞,不禁陷入沉思。要说今凉姐的长相完全符合他的理想型,性格嘛,虽然开始时候冷了点,但相处久了也知道她不过就是伪高冷。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和他师姐朝夕相处也没日久生情呢?
尹今凉从显微镜前抬起头,回头看苗大隽还在发呆,不禁开口:“大隽,把头皮给我揭开,我要再看一下出血点。”
“……”
苗大隽瞬间顿悟,原来是相处环境太血腥……
——
“司语失踪那天下午,你和汪晓晓一起离开的司语家,但监控却显示你在18:50分才走出小区大门,这期间你在小区里做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职业缘故,单晴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余桥质问的语气有一丝失控,她短暂的回忆了一下,平静开口。
“那天我和晓晓一起下楼,在楼下遇到了张总,和张总聊了一会儿,就去停车场拿车,结果在停车场遇到了王嘉嘉。我们聊了些公事之后,就分开了,王嘉嘉可以帮我作证。”
程墨笑了一下,吊儿郎当的问:“公事,在停车场聊?”
单晴看了程墨一眼,别开视线,没有作声。
“方便透露一下和王嘉嘉的谈话内容吗?”
“不方便。”单晴想也没想的答道。
余桥皱了皱眉,拿出尸检报告:“司语有吸——毒史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单晴答得很快,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你撒谎。”程墨依旧是笑着的,音量也没有拔高,但语气里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单晴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程墨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开口。
“司语和王嘉嘉向来不对路,你作为司语的经纪人,能有什么公事和王嘉嘉私下聊?”
程墨的视线定在单晴身上,从桌上拿起一张银行转账单:“在你和王嘉嘉谈话结束,也就是司语失踪那天的19:30,你户头多出一笔20万的转账,转账的户头正是王嘉嘉的私人账户。”
单晴的眉头微微皱起,没有抬头。
“王嘉嘉因为司语的关系被狗仔记者频频爆——料,爆——料的记者萧杰又是个要新闻不要钱的死心眼,王嘉嘉无计可施只好买通司语周围的工作人员,企图挖出她的黑料,而你……”程墨顿了一下,手指点了点转账记录,“刚好又是最了解司语的人。”
单晴的嘴闭得牢牢的,余桥看了程墨一眼,对他挤了挤眉。
程墨“啧”了一声,这些人啊!非逼他不温柔!
“单晴啊!”程墨双手撑在桌上,语重心长的开口,“我呢,也不想逼你说,但是我得告诉你,从时间线上看,你是司语失踪前接触到的最后一个人,你有犯罪时间、犯罪动机,虽然我们现在没直接证拘捕你,但你什么都不说,事实查不清,我们有正当理由让你在这儿呆上24个小时!”
单晴哼了一声,没抬头。
程墨看在眼里,接着又说:“你放心啊!我们都是依法办事的好警察,拘留你肯定会通知你家属。你说你家里父母都一把年纪了,不能让人家老人干着急是不是!我们肯定会跟他们说清楚,你因为涉嫌杀人,被警方拘留,暂时回不去家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余桥记笔录的手默默停下,暗暗摇摇头,禽兽啊禽兽!
单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冷漠以外的情绪,程墨气定神闲的等着她的反应,一杯茶眼看见了底,单晴终于开了口。
“那笔钱,不是因为我爆了司语的黑料,是王嘉嘉挖我跳槽给我的报酬。”单晴抿了下嘴,说,“司语失踪那天上午,张仕成找我谈话,要求我带公司新人,他说已经和司语商量好了,司语也同意了!”
“我是从司语刚出道的时候就带着她的,我整个青春都搭进去了,现在她红了,要把我一脚踹开!让我去带新人!让我重头开始!”
单晴的情绪难得的有了起伏,音量也不禁拔高了些。
“所以失踪的那天,你和司语发生了争执?”
“没有!”单晴立刻否认,“我只是问了她知不知道我要去带新人,她说知道,说等颁奖典礼结束后再和我谈,我就离开了。”
“我去提车的时候,遇到了张仕成,和他吵了几句,不欢而散。王嘉嘉看到了,就问我要不要去她们公司,待遇比我现在的好很多,我当时在气头上,就答应了。但我真的不知道司语吸毒!”
单晴想了想,又说:“其实司语吸毒,我一点也不奇怪,冯奇那个人渣,我早就知道,司语早晚会毁在他手上!”
余桥和程墨对视一眼,看向单晴问:“你说的是,《瘾君子》的导演,冯奇?”
——
“先前检验时,我们发现死者头皮的损伤和蛛网膜下腔的出血量极不协调,所以我们做了切片观察。”尹今凉把图片投射到屏幕上,“从图上能看出,死者破裂的血管是畸形的,局部膨出,管壁缺乏平滑肌,也就是医学上所称的动脉瘤。这种动脉瘤在外力作用下极易破裂,从死者身体表面的软组织挫伤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死者是在与人发生肢体冲突、头部受到撞击后,颅内动脉瘤破裂,从而引起的自发性蛛网膜下腔出血。”
“这么说司语不是他杀,而是疾病死?”
“不是。”尹今凉分外笃定,“虽然蛛网膜下腔出血会引起颅内压增高,可能导致人体突然死亡,但在我们到达现场时,死者面容苍白,是典型的急性贫血面容。另外,死者当时是倒在血泊中的,流血量巨大,这说明在火车碾压时,她的血液循环系统还在工作。所以动脉瘤破裂只是导致了死者昏迷或休克,真正的致死因还是火车碾压引起的胸腹腔大出血。”
程墨这才放下心来,要真是疾病死,这几天算是白忙活了。
“头儿!”余桥火急火燎的冲进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们在案发地东面新建的小区里查到一处冯奇的妻子章茗的房产,屋内有多处冯奇和司语的指纹以及少量软性毒——品。”
“嗬!”程墨双臂环胸,往椅子里一靠,“杀人嫌疑还没洗掉,又多了条藏——毒!把他给我带回来!”
尹今凉皱了皱眉,见余桥要走,忙出声拦住:“余桥!”
余桥脚步一滞,回过身来:“怎么了,今凉姐?”
“你说的那个章茗,是绿城集团的经理吗?”
“绿城?”余桥挠头想了想,“我不记得了,但好像是个经理。”
程墨转头看了尹今凉一眼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尹今凉对他扯了下嘴角,垂眸没再说话。
——
“你小子行啊!”
审讯室里,程墨把文件“啪”的往桌上一扔:“在老婆家里和小三吸毒,你很出息嘛朋友!”
冯奇是典型的“艺术家”作风,即使在警察局也关不住他不羁的灵魂,面对审讯的态度很是无所谓。他人往椅子里一靠,决心沉默是金到底。
“不说话,行啊!我帮你说呗!”程墨把一沓证据材料平铺在桌上,一张张的念,“咱们一样一样来!”
“我们在绿城小区c栋301室发现少量软性毒——品,在桌上散落的注射器上还发现了你的指纹,你的尿检结果呈阳性,吸——毒你是跑不了了吧!”
冯奇冷笑一声:“警察同志,我也懂法,我自己吸又不犯法,你们抓不了我。”
“呦!我还小瞧你了!”程墨颇赞赏的点点头,“是,你吸不犯法,但你没吸完啊,你剩下了啊!我用藏毒把你关了,没毛病!”
冯奇看了程墨一眼,没吭声。
程墨视线下移,扬了扬下巴:“说说吧,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
冯奇闻言忙把袖子放下。
“别遮了!我们已经在验你dna了!实话告诉你,我们从司语指甲里发现了不属于她的皮屑,等化验结果出来了,你小子就给我老实的在这儿呆着吧!”
冯奇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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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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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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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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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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