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几人闻声都转过头来,视线停在程墨和余桥身上。
程墨看了一眼李妈又看了一眼负伤的校长,手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后脑勺,这个李妈看起来像是专业开瓢的,一打一个准。
房间里除了李文皓父母、校长和曹主任外,还站了一个男人,程墨视线扫过去问:“这位是?”
男人向前几步停在程墨面前主动伸出手:“您好,我是赵籽妍的父亲。”xǐυmь.℃òm
程墨眸底微闪,面上依旧带着微笑,抬手握住:“您好。”
程墨扫视了一圈众人,笑着开口:“难得大家都在,就麻烦各位协助我们警方了解些情况吧。”程墨的视线最终停在沙发上的校长身上,“汪校长,就从您开始吧。”
曹主任帮忙找了一间空的会议室,房间里只有汪国春和程墨、余桥三人。
程墨看了汪国春的头一眼问:“伤势怎么样?”
汪国春推了下眼镜说:“皮外伤,不打紧。”
“有些案发当天的情况想向您了解一下。”
汪国春没有片刻迟疑的说:“当然,当晚的监控、晚点名记录和李文皓的个人档案,您都可以带走。”
程墨笑了一下:“这话听上去倒像是早早做好了准备。”
汪国春的脸色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案发当晚学校停电的时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为什么没及时修理?”
“我们学校的电工不多,整个主楼区都停电的情形是第一次出现,修理起来的确耗时,而且当时已经是深夜,学生们都睡了,我也就没催他们,想着天亮前能修好不耽误孩子们正常上课就行。”
“案发当晚你在哪?”
“那天晚上停电以后我给学校的维修中心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尽快抢修,之后就一直在办公室休息没出去过。”
赵籽妍的父亲本来和案情毫无关系的,但他突然出现在校长室的举动还是让程墨忍不住问上一问。
“赵先生怎么会和李文皓的父母一起出现在学校?”
赵籽妍的父亲看上去就是缜密又稳重的人,他的嘴角扬着礼貌而疏离的淡笑说:“文皓家和我们家本来就走得很近,两个孩子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文皓的事我自然也很关注。”
“你的意思是你是和李文皓的父母一起来的?”
“不,我是知道他们要来学校,怕他们情绪不稳定才跟来的。”
“怎么知道的?”程墨依旧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赵爸沉默了半秒,淡淡的开口:“是汪校长告诉我的。”
曹利进门的时候打了两个喷嚏,余桥随手抽了两张面巾纸递给他:“曹主任感冒了?”
曹利吸了吸鼻子,摆摆手:“没有没有,鼻炎犯了。”说着又打了两个喷嚏。
“不好意思啊,我喷一下药。”曹利从包中拿出一只治疗鼻敏感的喷剂,喷了药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说,“两位警官有什么要问的吗?”
“赵籽妍的父亲和校方很熟吗?”
“赵医生是我们学校的创始人之一,修建旁楼、收养资助残障孤儿的资金都是靠赵医生支持的,不只是赵医生,文皓的父母也是。”
程墨微微皱了眉,顿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个叫宋飞的孩子,我们能去见见他吗?”
曹利怔了一下,迟疑了几秒,点点头。
曹利把他们带到旁楼宿舍区的门口,班里的老师说宋飞从案发那天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没出来过。
程墨和余桥走到宋飞宿舍门口停下,程墨转身对曹利说:“曹主任,我们想和这个孩子单独聊聊。”
“可是他……”
“放心。”程墨打断曹利的话,“我们不会逼他。”
曹利虽然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等在了宿舍门口没有跟进来。
宿舍里,最靠近窗边的一张床上,一个男孩儿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视线落向窗外。
程墨走过去,坐到男孩的床边,男孩儿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沾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程墨抬手握住他一只手,轻声问:“宋飞,你能告诉警察叔叔实话吗?”
宋飞一眨不眨的盯着程墨看了一会儿,突然紧紧的闭上眼。
程墨和余桥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从宿舍出来,余桥和曹主任走在前面了解旁楼孩子们的情况,程墨一个人走在后面眼睛四处乱瞄。
余桥和曹主任走了一会儿,曹主任一回头猛地发现后面一直跟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哎!程队长呢!”
曹主任想也没想的就要折回去找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余桥一把拉住:“曹主任!他应该是去上厕所了!一会儿就跟过来了!您先带我去看一眼旁楼的录像好吧!”
说着也不管曹利愿不愿意,就把人往外面拉。
因为“上厕所”走散了的程墨绕到宿舍楼后院,仰头查了一遍宿舍号,走到一棵树下。他仰着头绕着树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要找的东西。程墨撩起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抱着树干就往上爬。亏得他手长脚长,没几下就爬到了第一级树杈的地方。他双脚踩稳,一点点朝楼的方向挪,挪到床边时敲了敲玻璃。里面的男孩儿“蹭”的从床上坐起来,跑到窗边打开窗户。
程墨顺势一跳,跃进房间。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低头笑看着一脸惊愕的男孩儿。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聊聊,小宋飞。”
——
余桥把曹主任忽悠走,一个人在车里等了半天才看到程墨晃悠着出来。她拉开车门跑到程墨面前,看着他一裤子的土问:“你去遁地了?”
“上天。”程墨径自拉开车门上了车。
余桥翻了个白眼:“有啥发现?”
“之前从李文皓宿舍带回去的衣物和鞋中发现了很多尘土和刮痕,刮痕主要是集中在两腿内侧和鞋后跟内侧,另外痕检的同事还在鞋底发现了卡在鞋缝中树杈的断枝。我刚才看到宋飞宿舍外的那棵树,伸向窗内的树枝上有新鲜折断的痕迹,所以我就爬上去看了一眼。”
“这么说李文皓和宋飞之前是认识的!那先前问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说!”
程墨摇摇头。
“不认识?”
“宋飞什么都没说,单凭李文皓裤子上的磨痕和一根折断的树枝说明不了什么。”
“啊对了!”余桥拿出手机,调出张图片,“今凉姐又检查了一遍死者的背部、臀部和上下肢背侧的肌肉,发现了一些细密的压痕印记。另外背部正中这里还有一处长5cm的半月形淤痕。”
程墨接过手机,把图片放大,李文皓的背部的确有一片密密麻麻十字纹路状的压痕。
余桥抻着脖子看向手机屏幕:“这种纹路看着有点像十字绣啊……”
程墨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严肃。
“怎么了?”余桥不自觉的把脖子往后仰。
“尹今凉为什么把图发给你?”
“……”余桥咽了下口水,“我喜欢男人啊(并不),头儿。”
——
“结合死者背部的十字压痕和其死亡时的仰卧形态,我们推测出死者背部的压痕是地毯或细密的针织品造成的。经过排查,整个学校只有三处铺设地毯的区域,分别是礼堂、校长室和教导主任办公室。”尹今凉将三处铺设地毯区域的照片一一贴到白板上。
“另外,程队长带回来的鼻炎喷雾,经检验并不含青霉素成分。”
余桥幸灾乐祸的挑了下眉,余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程墨,又扭头对斜后方的苗大隽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程队长。”
程队长面无表情的起身面向大家说:“接下来的侦查工作主要集中在这三个区域。”
程墨拿起白板笔,在四角上分别写下赵籽妍父亲、李文皓父母、汪国春和曹利的名字,最后在赵籽妍父亲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李文皓的父母找汪国春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他、他女儿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案子中?查一下这个人,我总觉得他有点问题。”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会议,余桥忙起身跑过去接起电话,“恩”了一声后急忙挂断:“曹利来报案,说人是他和汪国春杀的。”
——
“那晚全校突然停电,我给维修中心打电话,他们也查不出原因,所以我就去校长室找校长。我走到校长室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我拿着手电在房间里照了一圈,看到校长跪在地上,李文皓倒在校长面前一动不动。”曹利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我吓坏了,跑过去摇了文皓几下他都没有反应,我让校长快去拿心脏病的急救药,等校长把药拿来,我喂他吃下后,文皓整个人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曹利讲到这里整个人都在发抖,余桥见状给了他一杯热水,他接过喝了一大口,气息才稍稍有些缓和。
“我和校长都吓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我要报警,但校长不同意,他威胁我,如果警察来了,我也要一起坐牢,我……”
“旁楼后门外的小树林把旁楼和主楼的生活区域分隔开,但小树林和林荫路之间有条小路是相通的,我们穿过小树林把文皓的尸体放在路边,想让人以为他是心脏病发死的。”
余桥的笔尖在纸上滑过,倏地一滞,而后在一串字旁打了个问号。
汪国春的供词和曹利陈述的基本吻合,只是在问及他和李文皓为什么发生争执时,汪国春只含糊的说了句李文皓经常来找他麻烦,当晚停电,他没注意分寸,才误杀了李文皓。
余桥拿着笔录从审讯室出来时眉头紧锁。
程墨看了她一眼说:“有话就说。”
“第一,汪国春和曹利都说给李文皓吃的是心脏病药,但尸检结果却显示李文皓吃的是青霉素,这两个人中到底是谁换的药?”
“第二,明明把李文皓的尸体扔在小树林更安全,为什么汪国春和曹利还要多此一举的把尸体抬到林荫路呢?虽然那晚的监控坏了,但林荫路是通往主楼唯一的路,抛尸的时候保不齐就会被晚归的学生撞见,凶手干嘛要冒这个无谓的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汪国春和李文皓到底因为什么起的冲突,汪国春在隐瞒什么?”
程墨双眼微微眯起:“凶手之所以要冒险,肯定是有某种特殊的目的,或者……他要引我们查某个人。他想让我们知道的,说不定就是汪国春要隐瞒的。”
“你的意思是,汪国春不是凶手?是曹利?”
程墨双手一摊:“又没证据,我哪知道!”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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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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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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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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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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