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梦梦之前很难插进去一句话,这下好不容易才重新把握了自己的话语,但她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被安南用搂抱的姿势,强行带着走出病房。
她的挣扎和抗议,全部被安南自动忽略,“好了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送你离开,你在这里只会受伤。”
一走出病房,阮梦梦就像泥鳅一样从安南的怀抱里钻了出来,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警惕的看着他:“我已经离开病房了,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陪祁雅爱?她可是你的妻子!”
着重强调了“妻子”这两个字,阮梦梦希望自己的意思能被安南读懂。
她和他一个站在阳光里,一个站在阴影下,黑与白两种颜色把他们切割成两部分,仿佛从这一刻起,或者从更早之前就注定了,他们踏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安南就是站在阴影中的那个人,他怔忪的看着阳光下的女子,明明他们之间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可他却觉得他们之间仿佛有一万年的鸿沟无法跨越。
悲伤逐渐浸染了他的双眼,“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至少,让我送你回去,好吗?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阮梦梦猛地抓紧衣角,心中紧张不安:该不会被他发现了什么吧!
“不用了。”深呼吸着稳定好心神,她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还是在这里陪你的妻子吧。”
说完这句,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向电梯走去,然而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告诉她,那个男人没有听从她的话回去陪祁雅爱。
等待电梯来的时候,阮梦梦控制不住的回过头,凝视着紧跟身后的安南,心情百般复杂,“你……非要这样不可吗?”
“梦梦,这是我仅能为你做的了,不要拒绝我,好吗?”
男人哀求,眼中的可怜拨动着阮梦梦不坚定的心弦。
她动摇了。
“算了,随便你吧。”
赶又赶不走,只能放任他跟上来。
在安南的护送下,阮梦梦回到了她和顾向寒的家,黑色越野在楼底下停好,安南体贴的替她打开门,扶着她从车上下来。
“谢谢你。”及时松开交握的手,阮梦梦不曾留恋的走进公寓。
留下来的男人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垂在身侧,微微弯曲的五指间,仿佛还残留着独属于她的温度。
美好,却让人心痛。
女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公寓门口,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光过去了,矗立在门前的男人才动了动脚步,疲惫的回到车上,开车离开。
一声无人察觉的“不用谢”消散在夏季末的风里,要变天了。
“我回来了。”
窝在温暖沙发上看书的顾向寒听到了玄关处传来的熟悉女声,连忙扔下膝盖上捧着的原版书,长腿一迈,来到玄关前,将正在换鞋的小女人紧紧地搂进怀里。
“欢迎回来。”
他没有问她去了哪里,仅仅是用力的抱住了她,逐渐加大手臂上的力气,直到将怀里的女子融入骨血,都不愿撒手。
“好啦,快放开我吧,你抱得好紧,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享受着顾向寒的拥抱,阮梦梦心里的不安一点点的恢复平静,但这样抱着总不是个事,她出声打断他,希望他能放开自己。
顾向寒听话的松开怀抱,却改为牵着她的手,把她领进家门。
黄昏的暖橘色光线从公寓的窗户里投射进来,打在房间里的家具手办上,给它们度上一层金边。
走在前面的顾向寒不经意回头,狭长黑眸正对上阮梦梦脸上的伤痕。
他的脚步豁然停下。
“怎么了?”
后面的女子心有不解,好看的杏眼里一片茫然,对他的停下表示疑惑。
被她问到的男人一声不吭,如果不是他的眼睛时不时的眨一下,阮梦梦都快以为这家伙化身成了一堵石膏像。
“大叔,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不对的吗?”
过于直接的目光,看得阮梦梦头皮一阵发麻,心里也窜起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忍不住抬起手向自己的脸上摸去,十指眼看就要碰到脸颊,被男人伸过来的双手,猛地攥住。
“嗳?”阮梦梦更加茫然,“怎,怎么了?大叔你别吓我啊!”
漆黑的眸总算移开他的目光,顾向寒再次把她抱进怀里,这一回,阮梦梦惊讶的发现,自己贴着的这具身体,在隐隐发抖。
“大叔,你在害怕吗。”
“没有,我没事,梦梦别担心。”
把脑袋搁在阮梦梦的肩膀上,顾向寒咬着牙闭上了眼。他看到了,小姑娘脸上的伤痕,他也知道这伤痕是怎么来的。
可他不能说。
哪怕担心,也不能说。
抱了一会儿,顾向寒松开了阮梦梦,神情恢复如常,抬起右手,屈指在她秀气小巧的鼻子上划了一下,“饿不饿?我去准备晚饭,给你炖个鸡汤好不好?”
“好,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
绽放在阮梦梦唇边的笑容,安抚了顾向寒心中的暴躁,他把她摁在沙发上,自己走进厨房收拾买回来的鸡准备熬鸡汤。
阮梦梦拿起散落在沙发上的原版书看了起来,不多时,大门的门铃响了起来。
“梦梦,你去开一下门吧,我在切葱丝姜丝,没办法过去。”
“好。”
倒扣下书,阮梦梦乖巧的过去开门,本以为来的人会是严莫,毕竟听顾向寒的语气,仿佛来人是他叫来的。
谁知道等门打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顾向寒的家庭医生。
“咦?怎么是您?”Χiυmъ.cοΜ
“我来给阮小姐包扎伤口啊。”医生如此回答。
把医生迎进来的阮梦梦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在医院里被祁雅爱殴打的画面,心中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顾向寒的反应会那么奇怪。
“原来……他都知道了。”
不说,是为了尊重她。
甜蜜浮现在阮梦梦的心头,她领着家庭医生走进客厅,让他替自己清理包扎伤口。包扎完毕,医生又给她把了把脉,“阮小姐,听我一句话,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不要乱跑乱跳。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不然的话,你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流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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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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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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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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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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