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睁开眼,床头总是摆着新鲜的玫瑰花,香气扑鼻娇娇艳艳,她从不问是谁送的,只是闲暇时也会洒洒水,摆弄几下。
对比宋寒蝉的轻松愉快,许清和的日子就分外煎熬。
她不想见他,所以他只能每天晚上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进病房里陪她。
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碰,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不敢过于热切,怕惊动了睡熟的她。
床上传来一阵细碎的呻吟,宋寒蝉闭着眼,蹙着眉,带着哭腔哼哼唧唧的喊疼,许清和听的心惊肉跳,也顾不上其他,忙凑过去低低的问:“蝉蝉,哪儿疼?”
没人回答他,小姑娘低低的抽噎,哭的他心都要碎了,他好歹看过大量的相关书籍,知道孕妇到后期经常会小腿抽筋,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轻柔地给她按摩。
即便是个孕妇,宋寒蝉的小腿也不像其他孕妇那般水肿,小腿依旧纤细白腻,在夜色中白的晃眼,许清和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那晚抵死缠绵的画面,他有些狼狈的闭上眼,压下一身的燥热,心无杂念的给她按摩。
手指下的肌肤柔嫩细滑,像是按在上好的丝绸上,随着他的按揉,宋寒蝉终于又安静了下来,呼吸绵长,睡颜安稳,像个孩子。
她没有错,是他对不起她。
第二天醒来时,宋寒蝉隐约感觉昨晚有人进了她房间,但她没有深究,鬼门关里走一遭,她对很多东西都不太在意了。
一边吃水果一边刷微博,个超里的粉丝都在为她祈福,盼着她醒来,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希望她好好活着。
她已经苏醒的事被谢晋函给瞒了下来,一来她未婚先孕,现在这模样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大众面前,二来她身体耗损严重,需要时间恢复。
微博上随手一搜,就能搜到她从舞台上跌下去的视频,一地的血,当时是现场直播,所有的过程都被拍了下来。
视频看着触目惊心,她这个当事人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仿佛当初所有的心痛与不甘,都已经随着那场意外事故灰飞烟灭。
她掉下舞台之前,其实是有机会抓住旁边那个栏杆的,电光火石间,她突然心生厌倦,放弃了自救。
在上台之前,她得知叶佳怡在电视节目中当众向许清和连线求婚,许清和没有拒绝。
她崩溃了。
明明不久前,他们才发生了那样亲密的关系,虽然她强求,可他怎么能,怎么能转头就跟别的女人结婚?
这么多年的狂热追逐,落地了个失心又失身的下场。
她的人生实在太糟糕了。
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至深,以至于她在幻想世界中,居然也复原构建了这段记忆。
而她,为了留住那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居然在虚幻的世界里,又跳了一次。
谢晋函一推开门,看到宋寒蝉端着手机看的很认真,他凑过去瞄了一眼,居然是她当初出事的视频,他吓一跳,一把抢过她的手机。
宋寒蝉抬头,看到是谢晋函,她没好气地伸手:“还给我。”
“咻”的一声,手机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抛物线,落在垃圾桶里,谢晋函打了个响指,很霸总地发言道:“别看了,眼睁睁看自己摔下去不恐怖吗,小心晚上做噩梦,我还等着你把身体养好回去给我赚钱了!”
好好的手机就这样报废了,宋寒蝉都气笑了:“你赔我手机!”
“别任性啊,肚子里孩子可经不起你折腾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立马赔,赔你一百台好吧!”
“这话有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孩子他爹呢。”
“你不介意的话,我乐意至极啊。”谢晋函挑眉笑道。
他皮相长得好,虽然平时在宋寒蝉面前总是傻里傻气的,但一笑起来,眼尾上挑,有一股子风流倜傥的贵气。
宋寒蝉随手捞起一个抱枕砸过去,笑骂道:“谢晋函你要不要脸,哪有你这样上赶着喜当爹的。”
谢晋函轻巧的一手接住,小心地给她放了回去,然后手撑住床沿静静地看着她,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宋寒蝉,我是认真的。”
宋寒蝉愣了愣,恍恍惚惚听他继续说:“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窗外,葱葱茏茏的大树,夏蝉贴在树干上不知疲倦的叫着,有穿着病号服的老头在树底下下棋,棋子敲在棋盘上,清脆作响;不远处的长廊,丈夫扶着妻子小心翼翼的散步,时不时轻言细语问她累不累。
这是满是温情的人间,可此时的宋寒蝉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温情了,她看一眼谢晋函,他还在深深地看着她,执意要她一句答案。
宋寒蝉轻轻皱眉,刚想开口,谢晋函抢在她说话之前,开口道:“算了,你不用回答,保护好你是我的事,你的答案怎样不重要。”
宋寒蝉顿了一下,没所谓地回答:“哦。”
谢晋函快气死了,气的呕血,偏偏不用她回答这话又是他自己说的,他还不能说什么,只能气急败坏地离开。
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皮鞋踏在地上哒哒声,显示着主人心情的不愉。
谢晋函走后,宋寒蝉笨拙地下床,她现在已经快九个月了,肚子大的有些吓人,走起路来慢慢吞吞的,一摇一摆,从后面看像只憨态可掬的企鹅。
企鹅走到了秦野的办公室,敲敲门,听到里面男人一声进来,她才推门进去。
秦野没想到宋寒蝉居然会来找他。
他最近在忙实验的事,加上宋寒蝉身边已经安排了专业的产科医生,他这个心理医生作用已经不大,所以也已经两三天没见到她了。
没等他开口问,宋寒蝉语气平静道:“秦医生,我想见许清和一面。”
秦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宋寒蝉醒来快一个月了,一直把许清和拒之门外,不愿意见他,现在忽然改变主意,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接到秦野的电话,许清和迅速赶了过来,秦野看人到了,明白自己该撤退了,他刚站起来,宋寒蝉淡淡地说:“秦医生,你坐下吧,帮我做个见证人。”
见证人?什么见证人?
他只是一个单纯可怜又无助的心理医生而已,实在不想掺和这两人的烂账,可孕妇都发话了,他又直挺挺的坐下,双手摊开,摆在两条腿的膝盖上,眼观鼻子鼻观心。
宋寒蝉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还是那么英俊清隽,五官一笔一划像画家最完美的作品,剑眉英挺,长着一双多情眼却总是淡漠无情,夹带着风雪的凛冽。
脸上的表情再平静,可激烈的心跳却根本做不了假,宋寒蝉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这个男人对她而言,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没关系,她已经成长了,成长教会她的第一课:不是你的就放手。
宋寒蝉把一支笔一份协议推到许清和面前,心平气和地说:“许清和,孩子生下来后我会自己抚养,你签个字吧。”
秦野瞄了一眼——自愿放弃孩子抚养权的协议书,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隐约已经猜到孩子可能是许清和的,但他亲耳听到还是掩饰不住的震惊,毕竟许清和这副性冷淡的模样,真的很难想像他会对宋寒蝉下手。
最戏剧的是,孩子他妈,现在还打算一脚踹了他。
许清和沉默了半晌,语气有些艰涩地说:“蝉蝉,我这个人很传统,那是我的第一次,我希望你能对我负责,我也想对宝宝负责。”
一番话说的宋寒蝉脸一红,那事确实是她理亏,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果断选择道歉:“那次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是第一次,你也不算太吃亏,对吧?”
这信息量有些大吧,秦野额头一滴冷汗下来了,他不会被许清和杀了灭口吧。
许清和半天不接话,宋寒蝉耐心耗尽,平和的语调变得尖锐:“许清和,你跟我装什么疯卖什么傻,我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对谁负责就能解决的事情吗?”Χiυmъ.cοΜ
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宋寒蝉,许清和不合时宜的想。
那个温柔笑着的,善解人意的,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宋寒蝉,终于撕下了她的假面,露出了尖尖的爪子。
好想握在手心里。
许清和一向冰霜凛冽的眸不知何时化成了一汪春水,他看着她微笑:“你想怎么解决?”
“签协议书,叶佳怡都还没娶进门,你就给她弄出个继子,不合适,也不利于你们林氏集团的风评。”
“我不会娶叶佳怡……”
“我管你娶不娶!”宋寒蝉生硬地打断他的话:“我只要你签协议书!”
许清和没有被她的坏脾气所影响,依然坚持:“协议书我是不会签的。”
她突然对这场谈话感到厌烦,站起来想走:“行,你爱签不签。”
许清和迅速起身,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护着她的腰,多情目对上狐狸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对方清晰的倒影。
他低低的问,声音既痛苦又沙哑:“蝉蝉,你这么恨我吗?”
宋寒蝉轻轻摇了摇头:“不,我不恨你,许清和,我已经不爱你了,又怎么会恨你。”
“可我爱你。”许清和脸色一白,低声说,手上的力道松开了。
即便已经决定不再跟他纠缠,听到他这样表白,宋寒蝉的心还是禁不住漏跳了一拍,太没出息了,她在心中唾弃自己。
她温温柔柔地看着他:“许清和,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许清和脸色冷白:“都还没好聚,何来好散?”
宋寒蝉愣了下,笑了,也对啊,他们从来就没好聚过,又怎么能强求好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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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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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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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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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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