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醒来时,病床边围满了人。
林正则,温婉,许清和,林琢,宋寒蝉。林轩神情还有些恍惚,视线从这些人的面孔上一一滑过,最后在许清和脸上停留了许久。
清和长得很像伊人,细看之下,这眉眼却像他,深邃的眼部轮廓,亮如寒星的眸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他以前为什么从没发现了?
林轩闭了闭眼睛,咽下了满腔的苦涩,他看向坐在一旁年迈的父亲,嘶哑着嗓子道:“爸,我对不起伊伊,你杀了我吧。”
一句话,林正则瞬间明白,看来养子已经知晓全部真相,他长叹一口气,:“瞒了那么久,今天干脆把所有一切都摊开说吧。”
故事其实很简单,对于许清和来说,是舅舅变亲爹;对于林琢来说,是亲爹变养父。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多少都有了些猜测,但也都接受不了。
温婉伏在丈夫怀里泣不成声,她不知道应该怪谁了,从前她怪丈夫不通人情逼走女儿,后来她怪自己没有为女儿遮风挡雨,现在,她难道要怪轩儿吗?
这孩子虽然不是他们林家的血脉,但也是从小养大的孩子啊。
林琢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猛地摔门离去。
他顶着寒风,走在萧瑟的大街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从小就有很多人说他肖似祖父,他也一直以自己长得像祖父为荣,以祖父为榜样,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个冒牌货。
一开始,父亲虽然对他不够亲近,但也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以为父亲就是那样一个冷情的人,只是不习惯表达感情。
后来许清和来了,他一来就轻易的得到了祖父祖母和父亲的喜爱,林琢这才知道,原来严厉的祖父,温柔的祖母,冷淡的父亲,也是会这样无底线的宠爱一个人。
他羡慕许清和,所以凡事总喜欢跟他争个高低。
他真的很不服气,他觉得自己是孙子,许清和是外孙,无论怎么算,自己都应该更亲一些的,而许清和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喜欢,不过是因为姑姑死的早,沾了姑姑的光。
想起姑姑,他又觉得许清和很可怜,母亲去世了,父亲不要他,只能寄养在外祖家里,所以他又说服自己,他是哥哥,不能太小气,要对徐清和好一点。
现在想起来多么可悲,他哪有资格跟许清和争,他又哪里有资格可怜别人。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不能再自怜下去。
既然他不是林家血脉,那他不得不为自己早做打算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男孩早已长大,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什么东西得自己去抢,不能靠别人的施舍和怜悯。
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九点了。
宋寒蝉听了一肚子的豪门秘辛惊天八卦,一边在心中感叹不愧是豪门,一边又担忧许清和,他一晚上没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方向盘一打,开车到山顶散心。
脚下是满城灯火,头上是一轮明月,美是很美,浪漫也是真浪漫,就是太冷了!
山风呼啸,宋寒蝉哆哆嗦嗦,搓搓手,跺跺脚,白嫩嫩的手指冻的通红,她不断的对着手掌哈气。
许清和看不下去了,长臂一揽把人搂到怀里来,用宽大的羽绒服包住她。
宋寒蝉身材娇小,整个人扑在熟悉的怀抱里,温暖席卷全身,舒服的让人直叹气,她仰起小脸看他,细长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脸:“你在想什么?”m.χIùmЬ.CǒM
“我在想——”他缓缓开口,看着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既诱惑又让人沉沦:“我们一定不要像他们那样。”
“嗯!我们肯定会白头偕老!”宋寒蝉没脸没皮地附和。
她想了想,不放心地问:“倒是你,不会过了半辈子再回首,发现自己爱的其实还是叶佳怡,不是我?”
许清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别胡说。”
恋爱中的女孩,总会给男朋友准备各种各样的送命题,宋寒蝉也不例外,只听她又问:“那你哪天要是失忆了,会不会就不爱我了?”
许清和眼眸深深看了她半天,然后轻笑道:“不会,我的心跳记得你。”
宋寒蝉心脏怦怦直跳。
这句话分明是她之前说过的,难道许清和也有每次的记忆吗?
她试探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表情不变,反问道:“知道什么?”
好像不像是在说谎,宋寒蝉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她岔开话题:“你很难接受吗,舅舅其实是你爸这件事?”
许清和淡淡道:“从我十岁那年到林家开始,舅舅在我生命中就犹如父亲般存在,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可你看起来很难过。”她伸出一跟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平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要不要喝酒,车里有,我去拿。”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想去后备箱拿啤酒,却被男人拉住重新搂进怀里:“成年人排解难过的方法不是喝酒。”
宋寒蝉不明所以,仰头看着他,有些呆呆的问:“那是什么呀?”
清冷的月光散在女孩的脸上,脸很白,唇很红,像皑皑白雪上落下的一瓣红梅。
男人目光落在那抹红唇上,眸色越来越幽深炽热。
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男人的唇舌霸道又强硬,跟他冷情的外貌毫不相符。他勾住她的舌头,反复勾缠吮吸,吻得十分动情。
宋寒蝉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死一般,全身冒着热气,一身白皙细腻的皮肤都变成了粉色,她双手环在他的腰间,无意识的摩挲着。
这个吻还在继续,从额头到眉间,一路吻到小巧玲珑的耳垂,玉色的耳垂在男人的努力下,很快染成了艳丽的大红色,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许清和终于松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低笑几声,嗓音暗哑:“酒精,怎么比得上恋人的亲吻和爱抚……”
说话的气流轻轻扑在耳朵上,痒的厉害,一阵电流窜遍全身,宋寒蝉觉得尾椎骨一阵发麻,浑身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宋寒蝉愣了半天神,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她拨了拨头发,眼波流转,媚眼如丝:“这个我会~”
她踮起脚亲了上去。
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爱意正浓。
……
宋寒蝉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架了。
眼睛蒙着黑布,嘴巴贴着胶带,手脚缠着绳子,她呜呜咽咽挣扎了半天,累的半死,绳子半点没松动。
她像条死鱼一样瘫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力气动弹。
身体动不了,她脑子飞快的动了起来。
她还记得,昨晚下山时,是许清和开的车。
那时已经很晚了,道路两边的树林一片黝黑,像怪物张着一张巨大的嘴,宋寒蝉倒不觉得害怕,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她回到家,躺在床上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都凌晨了,她怎么还没穿越?
一摸脖子才发现,项链不见了。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项链到底是掉在哪了,也许是医院,也许是山上,哪里都有可能,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后,她就被人绑架。
宋寒蝉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这辈子都不想过生日了。
上一次生日,她勇敢的为爱跳楼,好好的生日过成了忌日。
这一次生日,她莫名其妙被绑架,看样子,也有往忌日发展的趋势。
正胡思乱想时,安静的空间,突然响起一阵轻笑,笑声中透着一股森冷。
这声音……是林琢!
宋寒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变态到底想干嘛?
她早就说了,林琢不是什么好东西,阴险狡诈像条毒蛇,躲在暗处吐着蛇信子,伺机而动,可许清和偏偏那么信任他。
这两年,林琢虽然不待见她,但也不屑对付她,毕竟她这种半路认来的孙女,根本动摇不了他正牌林家长孙的地位。
他突然发疯,难道是因为昨晚在医院,得知了他真正的身世接受不了,所以狗急跳墙?
脚步声慢慢靠近,呼吸声近在咫尺,宋寒蝉感觉到有道目光紧紧盯着她,放肆而有压迫感,她浑身不自在。
林琢突然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秘密?她能有什么秘密,难道……宋寒蝉浑身一僵,背上渐渐冒出一股寒气。
仿佛被她的反应给取悦了,林琢笑了:“你的项链在我这里。”
宋寒蝉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原来项链是被他拿走了,到底什么时候拿走的?她为什么毫不知情?
林琢他……到底知道多少。
嘴巴上的胶带被撕开,眼睛上绑着的黑布也被解开,白光乍然刺入眼帘,宋寒蝉又闭了闭眼,半晌,才重新睁开眼睛。
陌生空旷的房间,墙壁上有一块巨大的屏幕。
林琢一身笔挺的西装,衣冠楚楚的坐在她对面,手里那条七堇花项链,花瓣已经全部褪色,在空中荡来荡去。
“我要谢谢你,没有这项链,我还翻不了盘。”
话音刚落,宋寒蝉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记忆再次刷新。
昨晚,林琢捡到了宋寒蝉的项链,借着项链回到了2017年,他暗中筹划,一步一步蚕食林氏集团的势力。
就在一个月前,他突然发难,软禁了林正则,架空了林轩的势力,成功接管了林氏集团,然后许清和却消失了。
这一个月,宋寒蝉发现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着,她猜到了是林琢的人,他们想以她为突破口,找到许清和。
她一边担心许清和,想确定他的安全,一边又希望他好好藏好不要露面。
林琢忍了一个月没动宋寒蝉,直到今天才突然动手,肯定有什么阴谋,宋寒蝉咬牙问:“你想干什么?”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今天要举办我们的婚礼。”林琢慢条斯理地扯了扯领带:“你猜,许清和会不会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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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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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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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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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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