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书刚接通,听筒里就传来一道浑厚的男中音:“程彦书,你还不回来?是不是要我亲自去请你回来?”
程彦书尴尬地抓了抓油头,侧身避开宋寒蝉投来的视线:“沈总,你声音大到整座医院都能听见了,给点面子啊。”
沈总冷酷无情:“想要面子啊?可以啊,你什么时候回,我什么时候给你面子。”wWW.ΧìǔΜЬ.CǒΜ
许清和淡淡道:“你忙的话……”
程彦书一把捂住手机底部,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我不忙。”
沈总耳尖,居然听到了,气的又是一番痛骂,最后下了通牒,程彦书要是再不回去,他马上宣布啄木鸟解散,爱干干不爱干拉倒。。
老板发飙了,程彦书也不敢再皮。
他是摇滚乐队啄木鸟的主唱,当红明星的时间宝贵,昨晚忙里偷闲在医院陪了宋寒蝉一晚上,已经很不容易。
现在宋寒蝉人醒了,许清和也来了,他也没借口再留下来。
生活不易,小程叹气!
程彦书依依不舍地跟宋寒蝉告别:“老大,我有空了就联系你。”
宋寒蝉还在神游天外,敷衍至极地应了一声:“哦。”
肠胃炎不用住院,许清和办理好手续,带着一脸不在状态的宋寒蝉回家。
车开到市中心,等红灯的间隙,他暼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宋寒蝉:“怎么了?”
宋寒蝉恹恹地靠着窗,不说话。
绿灯亮了,许清和打着方向盘掉转车头,朝另一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宋寒蝉坐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餐厅里。
窗外白墙黛瓦,小桥流水,是典型的江南园林的建筑风格,餐厅内设计讲究,每个餐桌都摆放的错落有致,隔开了一个个半私密的空间。
宋寒蝉扫了一眼菜单,隶书书写的春花苑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她怔了一下,随即睁大眼睛。
她想起来了!
那次许清和接她出院后,说要带她去吃点好吃的,也是来的这里,然后遇到了在这做兼职的裴安,接着两人产生分歧,持续一个礼拜的冷战……
不行!
得赶紧离开这里!
既然上天给她机会重来一次,她不想重蹈覆辙。宋寒蝉猛地站起来,冒冒失失的,差点将椅子带倒。
椅子脚摩擦地面发出“刺啦”一声响,在幽静雅致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刺耳。
宋寒蝉拖着许清和的手就往外走:“我不喜欢这,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春花苑在年轻人中很有名,许清和看她心事重重,特意带她来这里换下心情,他以为小姑娘都会喜欢这种地方……
好吧,宋寒蝉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许清和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外走。
“宋寒蝉?”没走几步,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
宋寒蝉恍若未闻,自顾自往外走,许清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脚步停了下来,转身面向来人。
二十岁左右的陌生少年,长相清隽,携着一身书卷气却并不显文弱,气质沉稳内敛,做服务生打扮。
少年上前打招呼:“许教授,我是裴安,宋寒蝉的同学。”
许清和是p大的生物学科的博士生导师,学术水平高,p大的学生无人不知无人不识,裴安作为p大的学生,自然也认识他。
许清和点点头:“什么事?”
少年看着宋寒蝉,缓缓道:“我想找宋寒蝉问些事,我听说……”
“裴安!”这事之前经历过一次,宋寒蝉自然清楚裴安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突兀地打断他:“不管你听说了什么,都跟你无关。”
裴安顿了一下,继续问:“那你怎么好几天不去……”
宋寒蝉跳脚,充满敌意地看着他:“裴安,你烦不烦呀,你今天的话怎么那么多!”
裴安抿了抿唇,沉默了。
他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宋寒蝉既相似,又截然不同。
相似的是,两人在班级中都是成绩优异,独来独往的那种人。不同的是,裴安低调内向,活得像个隐形人,所以存在感低。而宋寒蝉桀骜鲜活,我行我素,所以不讨人喜欢。
两人缘分不浅,初中、高中和大学都是同班。
这么小的概率也没拉近他们的距离,两人的关系依旧普普通通,很符合他们的性格。
这段时间,学校风传宋寒蝉要退学去娱乐圈发展,总是忍不住在暗中关注宋寒蝉的裴安,很在意这件事的真假。
所以即便被她厌烦,也还是梗着脖子追问。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持。
“宋寒蝉,好好说话。”
平静说教的语气,是许清和。
宋寒蝉收敛了敌意,乖巧的点头:“哦。”像只张牙舞爪想要攻击陌生人,却突然被主人撸了毛的猫。
她笑眯眯地看着裴安,勾了勾手指:“我们去院子里聊吧。”
到了院中,宋寒蝉笑容一收,讽刺道:“裴安,我们有那么熟吗?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裴安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你真的要退学?”
宋寒蝉回答的漫不经心:“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办?”
她缺钱,都是拜她亲手父母所赐。
当年公司破产,他们连夜跑路了,却留下她独自面对那群凶神恶煞的要债人。
那些人没日没夜的来骚扰她!恐吓她!威胁她!还不止一次说要把她卖掉来抵账。
有一段时间,她梦中全是那些人狞笑的脸,他们团团围住她,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她每次都被吓醒,然后睁着眼睛,直到晨光微亮。
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痛苦的一段时光。
可即使日子那么苦,宋寒蝉也从未想过死了一了百了。
她生来桀骜,他们越不让她好活,她越要好好活着。
为了避开那些人,她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噩梦般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她遇到了许清和……
那个男人以一己之力,帮她挡住那些人,挡住了所有的风雨险恶。
他每个月拿出收入的一大半帮她偿还债务,虽然他收入很高,但比起她父母欠下的巨额债务,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丢给许清和一个人扛,这是她父母造下的孽,说到底,他根本没有帮她的义务。
而且宋寒蝉心底深处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害怕这笔债务终有一天,会让许清和感到疲倦,害怕当债务看不到尽头时,他会幡然醒悟,选择放弃。
如果许清和也离开了她,该怎么办?
他太温暖了,而她已经冷了太久。
已经得到的过的温暖,用尽全力也要抓住。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再被抛弃。
绝不。
良久良久,裴安道:“我现在没钱,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可以帮你!”
宋寒蝉不置可否:“你不要在许清和面前提起这件事。”
反正退学的事,必须得先瞒着许清和。
裴安明白自己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心中不甘,还想说服她:“我是说真的。你就算要当歌手,也不用退学,万一不成功,至少还有后路可退。”
宋寒蝉看向院中,那里有几颗梅花树,梅花初绽如枝头落满白雪,给萧索的冬日带来一丝清丽和生机。
她淡淡地说:“不,我没有退路。”
许清和点完餐,视线穿过敞开着的窗户,落在院外长廊上。
冬日的阳光丝毫不刺眼,很温柔,撒在廊下那对漂亮的少年人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了一身金色的微光,耀眼美好地让人目眩。
少女清艳绝伦,少年沉默木讷,眼神牢牢锁在少女身上。
明明是很美好的画面,许清和却看得无意识的皱了皱眉。
宋寒蝉回来了,许清和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她心领神会,这是让她自己坦白。
她几番犹豫,最后起身坐到许清和那一边,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你信不信人可以死而复生?其实我们已经死了,重生后又回到了七天前,也就是今天。”
少女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轻轻擦过他的耳朵。
酥麻微痒。
许清和身体突然僵住,推开她,斥道:“坐好。”
宋寒蝉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坐好就坐好。”
许清和深吸一口气:“……又做噩梦了?”刚认识宋寒蝉时,她的睡眠状况特别糟糕,常常噩梦缠身。
宋寒蝉摇头:“我是说真的。就因为我知道会在这遇到裴安,所以才急忙想离开。”
“不是因为你早就看到他了?”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相信我!”宋寒蝉白皙如玉的小脸气得一片绯红:“那次,我们也在这家餐厅遇到裴安,然后我们发生了争执……”
许清和打断她:“等等,我们为什么会发生争执?”
宋寒蝉已经濒临崩溃:“这重要吗?你的关注点能不能不要跑偏!你别插话,听我说完才能提问!”
“好,你继续。”
“挣扎之后我们冷战了一周,最后在冬至我生日那天,也就是七天后,因为意外,我们俩都死了。”
许清和皱眉道:“宋寒蝉,好好读书,少看点小说。”
宋寒蝉气得快哭了:“反正无论我怎么说,你就是不信我。”
“抱歉。”许清和投降了,顺着她的思路提问:“所以你是说,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以前经历过的,如果按照这个轨迹继续发展下去,我们七天后就会死,对吗?”
“对!”
“那你告诉我,七天后我们是怎么死的,我们可以想办法避免。”
宋寒蝉一时语塞。
她要怎么说,总不能告诉人家,因为你要去见前女友,我不开心就跳楼玩,结果把两人一起玩死了吧。
想起许清和那个老相好叶佳怡,她不由得冷笑。
这两人都已经分手那么多年,许清和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
这样一想,这事就不能告诉许清和了。
重生到七天前,这是老天这是给了她拨乱反正的机会啊,她必须要在叶佳怡出来横插一杠之前,把许清和攻略下来!
宋寒蝉反应极快,瞬间改变主意:“好吧好吧,我真正想说的是……许清和,周一快乐!”
许清和淡淡地瞥她一眼,宋寒蝉眉眼弯弯,一派天真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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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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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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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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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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