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个大城市,就是苏糖最累的时候。她会带着王瑄去找本城排名靠前的几家商行,看他们经销的商品,和掌柜的攀谈经营情况,她出发前就准备了一些八面玲珑的介绍,相当于现代的名片和招商手册,递给各大商行的老板或者掌柜的,建立联系,增进情感交流。
每晚到住宿的客栈后,她都会将这一天到访的店铺一一记下,记下他们的地点,掌柜的姓名,还有他们的经营情况。她要留下第一手的联系资料,为下一步发展全国性连锁销售做准备。
自从第一晚之后,王瑄每次订房间必定会给苏糖和李瑞订一个有两张床的房间。这样,苏糖就方便多了。
每晚苏糖在灯下做功课,而李瑞只会悠闲地看看书,偶尔还要抨击苏糖那不太好看的毛笔字。他仿佛出来的唯一任务就是游山玩水,吃好喝好睡好。
然而,睡觉的问题解决了,这一路走来,在吃的问题上,又总是产生矛盾。
这天晚饭,苏糖点了个叫化鸡,点完特地对王瑄说道:“今天你跑了不少路,辛苦了,知道你喜欢吃鸡,特意为你点的。”
王瑄感激地笑着回应:“还是你最了解我。”
看着他俩眉来眼去的样子,李瑞不爽了。
“只点他喜欢的,不点我喜欢的?”
“我不知道你最喜欢吃什么!”苏糖有些迷糊。他似乎什么都不挑,但又似乎什么都挑剔,一路上,总是说这不好吃那不好吃。他那根皇帝舌,很难侍候。Χiυmъ.cοΜ
“葱爆牛柳,熘鸡脯。”他随口说了两道。
“不好意思,李老板,只有酱牛肉和叫化鸡。这两样我都点了,您凑合着吃吧。都差不多。等会鸡的胸部都归你。”苏糖冲他眨眼。出门在外,哪那么多讲究。虽然你有钱,但是这里不是京城,只是一个小县,有口热的吃就不错了。
“为什么你认识我在前,你对我的爱好一无所知,而你对王公子的爱好悉数掌握?”李瑞不解。
感情厚此薄彼这哥们他有意见了。
苏糖心想怎么可能认识你在先呢?我和王瑄是前世的缘分。不过,她立即满脸堆笑地拍马道:“公子您是有钱人,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们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了解你的生活呢?如果,你愿意让我了解,你不妨多告诉我一些。你放心,你只要说一遍,我就会牢记于心。”
这一连串的溜须拍马之词很有效果,李瑞本来板着的脸也渐渐放松。他当起了导游,对苏糖说:“明日到洛阳,我请大家喝杜康。”
“杜康?就是何以解忧,惟有杜康的那个杜康吗?”王瑄腹中古诗词不多,但还是偶尔能说上两句。
“我只知道洛阳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苏糖对酒无感,她更喜欢花。
李瑞笑了笑,“饮酒看花两相宜,洛阳的牡丹,有一百多个品种,不少品种非常名贵,比如姚黄、魏紫,这是牡丹之王和牡丹之后,想要一睹芳姿,不容易。”
“可惜,牡丹花一般在四、五月开花,现在,已经过了季节。”苏糖有些遗憾。
“没有花就喝酒嘛。洛阳是个很繁华的地方,瑞哥,你明晚要不要请我们到洛阳最好的地方喝酒?”王瑄跃跃欲试。上次和李瑞拼酒他落败,总想着找机会扳回一局。
“好啊!这里晚上宵禁开放,可以去酒楼痛饮。”李瑞大方答应。
“洛阳应该也是个经商的好地方,小五,你多多考察这边的市场。这边地理位置好,天地之所合,阴阳之所和,控以三和,固以四塞,依山傍水,漕运发达,人口众多,工商业发展很好,此地非常富庶,是这边的经济和文化中心。很多商人为朝廷做事,从中抽取提成。这里女子也喜欢逛庙会,游玩,你开发的那些脂粉需求应该很大。”李瑞指点苏糖。
“好。如果真的是个大城市,那么,我们就可以将洛阳作为重点开发的市场。这边离汝窑近,离平阴也不远,是个好地方。”苏糖发现李瑞虽然一路游山玩水,但关键的点却把握得很好,有了他点拨一二,苏糖茅塞顿开。
苏糖想到开发外地市场,自然要从大城市开始,毕竟她所经营的新鲜货都不便宜,目前不适合农村和小城镇。
晚上,苏糖躺在床上,看了一眼另一边床上的李瑞,李公子今天居然读起了诗书。没有科考压力的他读书不过是全凭兴趣,苏糖不免和他打起了商量:“瑞哥,明日的杜康宴,你别和王瑄当真吧!”
“怎么了?”
“他酒量不如你,但他又好斗。如果喝醉了,咱们难得照顾他,还不如让他少喝点,大家都平安无事。”苏糖不想王瑄喝醉。一来担心他的身体,二来,怕他喝醉胡言乱语。
“这么心疼他?”李瑞心里又泛起酸意。
“不是,其实是心疼你啊。”苏糖赶紧解释,李大公子总是生怕她对王瑄好过于他。这都争,说他幼稚吧,他杀伐果断,说他成熟吧,这种事也醋意满满。
“没看出来。”李瑞抬眼看了苏糖一眼,随即又盯着书本。
苏糖坐起来,“瑞哥,酒这玩意,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是,不是喝得越多越好,喝多了伤身。酒至微醺,花看半开,若即若离,似远还近。淡酒,小杯,久坐细谈,非惟娱客,亦可养生。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
他就回她一个字。聊天终结者吧?
“那明天咱们量力而喝,好吧?不斗酒,不冲动。”苏糖想提早约定。
“你不是还说要当我的酒友?原来你是这样的唐小五。”李瑞颇为遗憾。
“瑞哥,我在你面前喝一次就醉一次,我现在听到酒就害怕。”苏糖哭笑不得。曾经答应他的话,根本没法履行。
“好吧,听你的。不让你多喝,你留点精神看市场。”
他放下书,躺下,对苏糖道:“熄灯睡觉。”
黑暗中,李瑞一直在心里玩味着刚才唐小五和他说的句子:酒至微醺,花看半开,若即若离,似远还近。很美好,也正是他喜欢的状态。
若即若离,似远还近。这八个字,似乎非常准确地诠释了他和唐小五的关系。明明两人很聊得来,他甚至曾在他面前一吐苦闷。明明彼此很欣赏,但是却根本不交心。这正是他俩的真实写照。
他首先反省了一下自己,他没有将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诉唐小五,生意场上的人他都不曾告诉。唐小五恰恰是他的生意伙伴,可是,他似乎又不仅仅是伙伴。这次远行,如果换了别人,他是不可能同来的。
至于唐小五,他有一种特别的风采。说话办事都很特别,但也很厉害。他似乎和王瑄才是无话不谈,他在他的面前,更多的是尊敬,偶尔溜须怕马,也不是出于真心,有距离感。但是,他偶尔流露出来的纯真和孱弱,又让他升起满满的保护欲,似乎他就是他的一个小兄弟,需要他全力照顾。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更是让他充满好感,他愿意和他亲近,他甚至不喜欢王瑄对他的照顾,他觉得,唐小五,只能由他来照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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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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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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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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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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