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余川去了周边城市的制药厂谈合作，走了好几天。
“嗯。”余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又无功而返了？”知微瞄了一眼他瘫坐在沙发上的姿势问道。
这次余川没回答她。
“妈呢？我饿了，想吃饭。”余川起身进了厨房。
“她不在，去老年大学了，你等着我，我再过七分钟就做完这一套动作了，我给你做。”知微开始做平板支撑。
“还是不麻烦你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余川在冰箱里找到了牛奶和鸡蛋，牛奶倒进小锅里加热，另一只锅里放了油准备煎鸡蛋。
知微“嘁”了一声，没再理他。
“姐，我明天要去见唐海晟。”余川端着热好的牛奶和煎好的鸡蛋坐在餐桌前，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明天？你一个人？去哪里见？他公司？还是他家？”知微从地上起来，坐在了余川对面，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去。
余川将其中一杯牛奶推过去给她，又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餐盘，将鸡蛋分了一给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姐，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
“慢慢回答。”知微神色凝重了一些，她可没心思和他开玩笑。
“好，我明天一个人去他公司见他。”余川一句话回答了知微的所有问题。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要不然……”
“停，我是不可能带你一起去的。”余川打断知微的话。
“我是说，宋阳，你找宋阳跟你去。”
“宋阳？”
“对，他是既是你的朋友又是陈教授的学生，并且他不是也参与这个药的研发了吗？”
“你说得确实合情合理。”余川吃完盘里的最后一口鸡蛋，“不过，我还是要一个人去。”
“哎你这孩子……”
“姐，就麻烦你洗碗了。我回屋补个觉先，下午还要去实验室。”
知微想起她跟周昂抱怨了几句余川这个孩子太犟了，自己还主意很大，只要认准了的事谁劝都没用。
周昂当时的语气不急不缓，“他说得没错啊，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他自己处理事情的方法，你应该相信他的判断，况且……”他顿住了。
“况且什么？”知微追问。
“况且你说起来他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习惯了自己拿主意，做了决定谁来跟你说都听不进去，固执己见。”
知微本想反驳他，但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瞬间又想到了周昂跟她说得这些话，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她不能一直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余川护在自己身后，她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余川也没她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这也是周昂说的。
不过，母鸡护小鸡？什么破比喻！
和唐海晟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余川提前二十分钟到了海晟大厦门口，他到大厦一楼的接待处请接待人员帮忙刷卡，却被告知要先打电话和唐海晟的秘书确认是否有预约，他站在一旁，等着对方电话确认。
“余川！”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回过头，是唐诺。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你在这里做什么？”唐诺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问道。
“唐小姐，他说和唐总约好了见面，我们正要打电话给林秘书确认。”接待人员抢先跟唐诺解释道。
“噢，不用核实了，我认识他，我带他上去。”唐诺说着拿出了门禁卡，拽着余川过了安保门。
进了电梯，余川和唐诺各站在电梯的一角，他轻轻道了声“谢谢”，唐诺一边按下顶楼的按钮，一边回应了一句“小事儿！”
电梯几乎每一层都有人上下，唐诺的姿势已经从原本笔直地站着变成半倚着旁边的扶手栏杆，“你来找我爸是有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问出口才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真是毫无营养，没事的话他来干什么。
“嗯，不过是你爸找我，不是我找他。”余川其实还有后半句话，“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想找他。”他想了想，最后并没有说出口。
“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见我爸？”她语气谨慎，生怕惹得他不高兴。
“不用了。”他拒绝得干脆。
顶楼一层都是唐海晟的空间，一出电梯是等候区，放了几张小桌子和几把椅子，旁边就是他的办公室。
余川敲了敲门，对方很快给出了回应，“请进。”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
办公室里只有唐海晟一个人，他抬起头看着余川，笑了，“年轻人，果然很准时！”他说着从办公椅上起了身，来到了办公桌前的沙发区，手势示意余川坐，然后转身去了咖啡机旁边，“要不要尝尝，我最近在喝一种意式浓缩咖啡，很苦，但是当你喝完一小杯之后，会感觉唇齿间有余香，很奇妙的体验。”
余川并不想跟他兜圈子，“唐总，找我来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唐海晟走到沙发边坐下，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他拿起一旁的热水壶浇了一遍，“不喜欢咖啡？那就泡一壶茶来喝吧，我这里有上好的普洱。”他说着从桌子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无比精致的小罐子。
“唐总，我们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唐海晟慢悠悠地用茶匙夹了一小撮茶叶放进了茶壶里，然后添了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性子太急，这样是很难成大事的。”
余川压制住自己的急性子，没再说话，直到热腾腾的茶倒进玻璃杯被推到他面前时，唐海晟才开了口，“尝一口，这么好的普洱平时很难喝到的。”
他将茶杯推开了一点，“不好意思，我不爱喝茶。”
唐海晟依然保持之前慢悠悠的动作，茶杯送到嘴边品了一口，才说道：“你们年轻人啊，不喜欢喝茶，因为嫌苦，喝咖啡要加很多的糖和奶，因为嫌不够甜。但是先苦后甜可是最基本的道理了。”
余川嘴唇微扬，笑容里充满蔑视，“可是唐总最擅长的事应该是让别人先苦然后自己后甜吧。”
唐海晟大笑，看起来似乎一点不介意。
他起身到办公桌的抽屉里拿了一张支票过来，“除了这个，我另外给你研发部总监的职位，年薪一百五十万，你可以随意组建自己的团队，继续做抑郁症药品的研发，我还可以请美国和加拿大的很多这方面的专家来帮助你，要知道，抑郁症药品他们可是全球领先的，至于最后的成果，我绝对不会据为己有，所得利益我只要百分之四十。”
“条件是我把手上的东西卖给你，然后由你的海晟集团去生产？”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唐海晟再次露出了笑容，接着又赞许道：“不愧是北大的高材生，也难怪陈教授器重你。不过，也不是卖给我吧，合作，合作而已。”
“唐总的手段从明抢变成收买了？不过可惜，我对唐总的开出的条件完全没有兴趣。”余川站起身，“我想以后你也不用再煞费苦心了，全北京，全国这么多制药厂，你以为只有海晟能生产吗？对它有兴趣的公司多了去了，唐总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很欣赏你在这么多诱惑下不为所动的精神，精神可嘉呀！不过，你怎么知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呢？”唐海晟点燃了一支烟，“最后东西还是我的，但是钱成了别人的，那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他吐出眼圈，眯着眼睛看向余川。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作为长辈的善意提醒而已。”唐海晟靠在沙发上，“别着急着走，我们还可以多聊聊。”
“我想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
“其实，我们完全是可以合作的嘛！”他在烟灰缸了碾灭了烟头，“你是为了药品能够面市，而我是为了利益，我们各有所图，为什么一定要站在对立面呢？”
余川不想再多跟他纠缠，“道不同不想为谋。”说完便开门离开了。
从海晟大厦出来，余川刚才在唐海晟面前的自信忽然就泄了气，这些天他也跑了不少制药厂，但是与每家的洽谈结果都差强人意，要不就是更相信国外的研制成果，不愿意尝试国内的，要不就是不肯把价格调低，毕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商人总是要以利益为先的，并不能说这样是对还是错。
每天晚上周昂的电话都是在九点到十点之间打来，今晚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却依旧没有动静。
知微坐在书桌前面对着文档，字没写几个，倒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手机，万一手机没电了或者不小心被按了静音呢。
过了十一点，知微终于没耐心继续等了，拨通了周昂的电话，但却一直无人接听，收起手机，她心里莫名闪过了一丝窃喜。
等到她从浴室出来，手机躺在床上，屏幕亮着，来自周昂的未接来电和微信语音通话请求。她顺手回拨过去，他很快就接了起来。
“今天事情多，刚忙完。”他的声音里充满疲累，“刚刚才回了酒店。”Χiυmъ.cοΜ
“嗯，我也没什么事，那你就早点休息。”
“微微。”他柔声轻轻唤她。
“嗯。”她应声。
“没什么。”
她轻笑了一声，刚要启齿。
“就是想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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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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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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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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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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