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婉转缠绵的琴音,许纤尘的表情当场怔愣住了。此前她听过的钢琴曲目并不多,但唯独对这首《梦中的婚礼》记忆深刻,再熟悉不过。
她与陆潮生初识时,那时她被讲座选修的事情纠缠,差点毕不了业,陆潮生给她一次补救的机会,让她学习演奏的正是这首曲子。时间飞快,一转好几个月已经过去了。许纤尘在心中莫明感慨。
当她回过神来时,陆潮生的手指刚在停在了最后一个黑白键上,一曲琴音戛然而止,大家的脸上都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态。
许纤尘旁边的苏半夏口水嗒嗒的说:“纤尘姐,你看到没,他的手指真的又纤细又修长,有生之年,我要是能够近距离观察一下,也就死而无憾了。”
“……”许纤尘哪敢告诉她,自己不仅近距离观察过,甚至还接触过呢。
曲罢,陆潮生款款起身,行为举止风度翩翩,眉宇之间还透露着一丝俊秀,环视众人迟疑的表情,他才开口说道:“刚才这首曲子你们也都听了,你们的第二道考题就是根据这首曲子为灵感创作一支香水。”
众人默然,这才恍然大悟陆潮生弹琴的目的,苏半夏登时大大的“啊”了一声,“我刚才只顾着看他了,心思压根就没在听曲上,这可怎么办呀?”
就连同组的安宁也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尴尬的说:“我虽然从头到尾都认真听了,可惜我五音不全,也没从中听出什么名堂。”
许纤尘最后将视线看向丹妮,只见她脸色淡淡的摇了摇头,一副浑然没有参与感的样子,这让许纤尘感到奇失望,但还是积极安慰大家道:“我们现在在一个组里,不管是输是赢,荣耀或耻辱,都是大家共同担着的。这首《梦中的婚礼》我听过,还曾学过怎么弹奏,是一首流传很广的爱情曲,前奏、低潮、过度、高潮,每一段都有每一种感觉,有时温暖如风,有时柔如彩虹。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就有信心调配出令评委满意的香水。”
苏半夏与安宁纷纷点头,“纤尘姐,我们自知能力不及你,但一定不会拖累你,会给你好好打下手的。你要是有什么不能做的,就尽管吩咐我们跑腿。”
许纤尘欣慰的点了点头,虽然她们两个入行短,天赋并不高,但好在为人老实本分,甘心学习,长期坚持下去的话,定会有所作为。
但反观最近行为异常的丹妮,许纤尘无奈的摇了摇头。
事实上,丹妮的确已经被云归晚给收买了。
丹妮并不满足就这么被许纤尘压着,一直记恨她那日夺走了自己首席的位置,云归晚向她开了足够诱人的条件,暂时把她安插在许纤尘的身边,表面做出心服口服的样子,但实则却是暗中监视其一举一动,伺机而动。
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丹妮很快便悉数转告给了云归晚。
云归晚想起来许纤尘确实曾经跟陆潮生学过一下午钢琴曲的事情,恨得牙直痒,“我说陆潮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原来是他们两个里应外合,故意来帮她的,看来这一轮想要淘汰掉许纤尘的机会依旧很渺茫。”
丹妮犹豫了一下,开口提议说:“我倒有一个主意,只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
云归晚当然明白丹妮心里的顾虑,立即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这次尽心尽力帮我铲除掉许纤尘,将来不管是上海调香协会会员的位置,还是我调香工作室首席员工的名额,都任意你挑选。”
条件越发诱人,丹妮这才放心大胆的说下去,“我们之前煞费苦心把许纤尘一人安排在了一间房里,不就是为了更加方便对付她吗?我们那个四人组,表面上虽然是四个人,但实际上所有的任务都落在了许纤尘那个组长的身上,我装傻装笨,消极参与,不为她提供任何意见,而安宁与苏半夏资历浅,水平有限,帮不上她太多,就算许纤尘有天大的本事,假如她失去了一个调香师必备的嗅觉能力,那还能蹦哒多久呢?”
“失去嗅觉?”云归晚脸色一惊,她没想到丹妮会使出这种狠毒的手段,但为今为了铲除障碍,再狠毒的手段也都应该尝试一下,“可是让一个人失去嗅觉,并不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
丹妮继续说:“我这里有一瓶化学试剂,无色无味,猛的吸入的话容易刺激麻痹神经中枢,造成短暂失去嗅觉的后果。”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如果事情闹得太大,追究起来的话,我们谁都逃不了,甚至还会被法律制裁。”
“你放心好了,失去嗅觉的原因有很多种,许纤尘那间房最为简陋,现在天气愈发寒冷,感冒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想到是有人故意陷害呢。再说了,这件事情真正实施起来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即使她产生了怀疑,也不会有证据指向是我们干的。”
听到这里,云归晚这才宽心,两人密谋一番,一切就如计划正常进行。
当夜,许纤尘四人正在调香室调香,在材料的选择上,许纤尘用了成本很低的洋桔梗。
苏半夏不敢相信的说:“你确定要拿价值五块钱的桔梗为主调的香水去和别人动辄上百的高级玫瑰或普罗旺斯薰衣草比?”
许纤尘点了点头,“没人规定原料必须越贵越好。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无望的爱,作为主调,与那首曲子搭配起来再合适不过。”
《梦中的婚礼》是作者出走多年,回来之时,昔日的心爱之人已经嫁做人妇,而自己只能默默祈祷,在梦中与她完成婚礼。整首曲子时快时慢,忽高忽低,犹如梦中,曲调更像是无望的爱,只能徘徊在梦中,那种患得患失,想要拥抱却又怕惊醒,看着爱人身着婚纱在虚幻的婚礼中起舞,曲终,梦醒,泪目。
实验进行到一半,许纤尘这才发现缺少了一瓶普通的溶解试剂,一般缺少的试剂都得到仓库去找,此刻,沉默半晌的丹妮这才突然开口,“不如让安宁去找吧。”
安宁的责任轻,做的也都是最最简单的任务,短暂离开一下并不会影响到工作。丹妮是公司以前的首席,虽然现在退下来了,但安宁还是不敢违背她的话,也没说什么话便答应了。
说来也奇怪,这种溶解试剂是实验中的必需品,按道理比赛主办方应该会备了很多,可是找了一圈,仓库里也就只剩下了一瓶了,安宁也没多想,想着许纤尘在等着急用,便把那瓶拿了回去。
许纤尘打开溶剂的瓶塞,刚要倒进去,但还是被敏锐的她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将装满液体的玻璃瓶凑到鼻尖嗅了一下,味道显然要比溶解试剂淡许多,虽然看着像,但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液体,她又看了下瓶体的标签,说道:“大概是有人将液体装错瓶子了。”m.χIùmЬ.CǒM
安宁说:“可是仓库已经没有货了。”
“按道理这个货应该会备了许多才是,或许是放在了别的什么位置,你没找到罢了。”许纤尘泄了一口气,说道:“那今天的实验就进行到这儿吧,你们辛苦一天了,就先回去吧。等明天天亮了,再和这里负责人说明一下情况。”
苏半夏伸了个懒腰,“那你呢?”
许纤尘看着满桌狼藉,“我留下来整理一下。”
众人前脚刚走,调香室的门口又传来了动静,许纤尘头也没抬的开口,“不是让你们先回去了吗?”
陆潮生听到她的话,登时沉默了下。
许纤尘见没人答话,抬起头见是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下,她一边站起身,一边朝他发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陆潮生戏谑道:“不欢迎?”
“你现在贵为考官,去哪儿都是你的权利。只是我现在是考生,被人知道了的话,容易落人话柄。”
陆潮生的声音很轻,回击的却很有力:“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别人说什么,你又何必在乎呢。”
这话说得倒好像许纤尘自己心里有鬼的意思!
许纤尘自知说不过他,他肚子里指不定有一堆大道理等着她呢!
陆潮生将手里拎的东西拿过来,一股酸臭的味道从盒子里飘出,他下意识的捏住鼻子。
许纤尘疑惑的看向他:“这是什么?”
“这是螺丝粉,闻着臭吃着香。我想着你肯定又忙着调香,还没有吃饭,于是就在协会外面买了带进来的,可惜这个点了,协会附近旁的店都已经关门了,只剩这家了。”陆潮生将盒子放在实验台上,打开盒子以后,酸臭的味道扑鼻而来,但他看了看许纤尘淡然的脸庞,“你怎么貌似一点反应也没有啊?有人觉得奇臭无比,难以下咽,也有人觉得把它当做难以忘怀的美食。你要是不觉得臭的话更好,我原本还担心你会吃不惯呢。”
许纤尘听到这里,脸不由的僵了僵,她用鼻子猛的吸了一口气,在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眼睛睁得老大,“可是我什么味道也没闻到啊。”
不像玩笑。
陆潮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是什么意思?”
“我好像……失去嗅觉了。”这几个字几乎是从许纤尘齿间挤出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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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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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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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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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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