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他双目出神,仿佛是一尊伫立在风中的雕塑。丁晴则是走过了每一寸地方,她心存幻想,或许这里会留下什么不易察觉的线索呢。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这座房屋是三间平房组成的,两边是卧室,中间是厨房兼客厅。卢津瑶遇害的现场在东边的房屋,那里的床已经被烧没了,只留下了一只光秃秃的铁架子。断壁残垣,卢家的房屋随着卢津瑶生命的终结,也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那一晚,这里发生过什么?”丁晴回过头来问苏仲。
苏仲怔然许久,才缓缓说出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卢津瑶与苏仲分手后,就回到了家里。那是天色尚早,这个女孩儿从小就学会照顾自己了。父亲在外地打工,母亲又长时间不在家里,相比之下,她比同龄人都要懂得如何操持家务。
回到了家中,卢津瑶烧水做饭,当时她母亲还在家里,卢母苗凤凤刚刚从牌友那边回来,还不忘说一句:“少放点儿盐,上次的菜太咸了。”
“哦。”卢津瑶轻轻应了一声。
卢母只想着让女儿去做这些事,她全然没有想过要帮女儿一下。她坐在了床上,把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数了一下,算了算,还是输了二十多块钱。卢母心有不忿,琢磨着晚上得赢回来。
“妈,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吗?”卢津瑶边做饭边问道。
卢母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哪儿知道啊?你得自己去邮局看啊。还有啊,你上了大学,这花钱准少不了。暑假这么长呢,实在不行你琢磨去干点儿什么事吧,也给家里挣点儿钱,别总想着花钱。咱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得心疼心疼你爸,你知道吗?他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不容易着呢。”
卢津瑶不说话了,她已经习惯了母亲这种说话的语气。当初,她刚出生的时候,家里因为她是女孩儿,一度有过将她送人的打算。可是计划生育政策抓得很严,两口子这才止住了这个歪心思。卢父在外打工,卢母好吃懒做,苏仲不知道因为这一点,生过多少回气了。琇書網
但苏仲也只能生气而已,他帮不上任何忙。
卢津瑶做了两个菜,煮了一些米饭,母女俩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卢母说道:“一会儿吃完了饭,你收拾了。我还得去大英家打牌呢,要是回来晚了,你自己先睡,给我留门。”
大英,是当时村里的妇女主任,也是卢母的牌友,几人经常坐在一起打麻将。
“知道了。”卢津瑶轻轻回答道。这个女孩儿却没有想到,正是母亲的最后一句话,要了她的命!
卢母吃完了饭,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走得很快,牌瘾上来了,她恨不得马上飞到那里。
卢津瑶则收拾好了碗筷,洗干净后,又把餐桌擦干净,收起来放到了一边。然后她看了一会儿书,大概晚上八点半左右,她去洗了一个澡。等回来后……就遇害了。
苏仲说到这里,语气很沉重:“我后来仔细想过,那边是卢津瑶洗澡的地方。”苏仲指着院子里一个倒塌的小棚子。这是一个用石棉瓦两面搭建起来的小棚子,仅有七八个平方大,另外两面靠着墙。房顶也是用石棉瓦盖上的。
但是这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并不安全,因为在那边的墙头上,就可以窥见里面的一切。
“我怀疑,凶手是在这里偷窥津瑶,后来发现她家的院门没锁,所以心生歹意……”
丁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她完全赞同苏仲的论断。
“那一晚,卢家起火后,第一个发现的就是旁边这户人家。”苏仲指了指左手边的人家,“据他说,那天晚上大概十点一刻左右,他觉得窗户外面很亮,有火光,发现是卢家的院子着了火,马上叫来了亲戚邻居帮着灭火,可惜火势太大了,根本压不住。”丁晴沉吟再三,说道:“事发时间是八点半左右,凶手作案的时间段假设为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也就是起火的四十五分钟之后才被人发现?”
“嗯。”苏仲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也怀疑过,两户人家的距离这么近,没理由过这么久才发现隔壁着火了。我怀疑凶手可能在现场逗留了很长的时间。”
丁晴看着他,不敢打断他的话。
“他作案后,因为害怕,所以想要勒死津瑶,”苏仲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他是第一次杀人,太害怕了。其实津瑶只是昏死了过去,他却以为她已经死了。想要毁灭一切证据,这时候他的脑子很乱,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留下了指纹,而且时间也已经很晚了,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干脆就放了一把火!”
丁晴听得不寒而栗。她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果照这么看的话,这个人很可能是熟人作案。因为他知道这个时间,这里除了卢津瑶,别人都不在家,他才敢进来行凶。”
苏仲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村子里的人,警方应该都已经排查过了吧?”
“嗯,有两个人是有前科的,一个是住在了村西头的李国胜,事发时六十七岁,年轻的时候因为流氓罪被处理过。”
丁晴轻轻摇头:“应该不是他,他不可能爬上这堵墙。另一个呢?”
“另一个叫钱茂才,以前因为和别人的老婆通奸,被打断了一条腿。”
丁晴又再次摇了摇头,她看着苏仲,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和自己是一样的看法。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腿脚不方便,都不可能爬上那堵墙。“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她说道。
“不管他是什么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抓住他!”苏仲的语气很坚定,他的目光决绝,仿佛要将对方亲手撕碎!
现场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并没有什么收获。两人在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丁晴问苏仲要不要去看看她。
苏仲凝视着窗外,没有说话。丁晴驱车前往了卢津瑶的坟墓。
在那座孤零零的坟墓前,苏仲将冥币一张张点燃了,泪水模糊了视线。丁晴从后面望过去,发现苏仲的后背是如此的宽实,他与其说是在忏悔,不如说是在向卢津瑶保证。不知为何,丁晴忽然有点儿羡慕卢津瑶了。
这个女孩儿已经故去十五年了,却还能让苏仲如此惦念。
祭拜完毕后,苏仲的头轻轻靠在了墓碑上,口中呢喃念道:“津瑶,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那个人渣找出来的,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丁晴没有听清苏仲在说什么,但她此刻也走上前去,对着冰冷的墓碑说道:“津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我希望我可以帮到苏仲,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一切顺利。”
苏仲轻轻扭过头来,看着丁晴。她的眼神恳切,是发自肺腑说出这番话的。
而正在此时,天空突然被一大片乌云所遮盖了。咔嚓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几乎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场大雨瓢泼而下!
两人驱车,顺着白云镇唯一通向市里的道路疾驰,却在一条河面前停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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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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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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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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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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