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望去,黑暗中灯红酒绿的这些男性们并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长霞市会如同这里一样,被黑暗所笼罩。
调酒师忙完了手里的工作,说道:“怎么样,小兄弟,你要是真的想找一个,我就给你介绍。”
“不用了,我不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苏仲说得非常平静。
调酒师听完后一怔,继而笑了:“瞧瞧,被我说中了不是。可你既然不是,来这个地方干嘛来了?”他一双狐疑的目光在苏仲身上转了转,警惕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记者,来暗访的吧?”
苏仲轻轻摇了两下头。
调酒师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荒诞,这样不爱说话的一个人,确实不适合当记者。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常客我倒是知道几位。”接着,他主动说出了几个名字,还伸手向苏仲指了指。
苏仲看到那几个人,高矮胖瘦,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虽转瞬即逝,但是很强烈。他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调酒师自言自语:“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苏仲独自走在了老外滩,路边的酒吧投射到地面上的炫目灯光,冲击着耳廓的嘈杂音乐,丝毫干涉不了他的思维。苏仲觉得自己推断错了,如果犯罪嫌疑人可以光顾同性恋酒吧,绝没有必要去杀害流浪人员。
他之所以会选择这个特殊的群体,原因就在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秘密。他把自己的性取向看做是一种羞辱,一种不肯示人的伤疤。他将其深深隐藏在了身后,这是一个有着卓然地位,且看重自己名声的一个人。
凶手是个同性恋,但是又将其视为洪水猛兽!典型的矛盾人格。
苏仲就这样,一路思考着案情,从老外滩走回到了家中。两者之间间隔12公里。
第二天一早,苏仲吃过了早饭就钻回了卧室里。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还无法确定嫌疑人。警方的勘验工作已尽全力,却也是收效甚微。
因为连日的大雪以及雪住后大批登山爱好者上山,现场痕迹破坏严重。痕检科暂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和鞋印。苏仲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一天,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晚上吃过了晚饭,苏仲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觉得手里的线索这么少,老是憋在房间里瞎想也不是办法。他一路走着,想去情侣多的地方看看。自己家附近,似乎也只有耀江花博园了。
这里沿江而建,铺设的甬路平整,北边是滚滚东去的耀江,南边则是成林的树木花草。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一对恋人。女孩儿侧坐着,把双腿搭在了男友的腿上,一脸的幸福。男孩儿则是在剥着一只橘子,橘子皮放进了旁边的垃圾袋,手中的橘子瓣递给了女友。
“甜吗?”男孩儿问了一句。
女孩儿却皱起了眉头:“好酸啊!”
“不会吧?”
“真的,不信你尝尝。”女孩儿的表情很气愤,把橘子塞到了他手里。
男孩儿撕下一瓣儿丢进了嘴里,皱眉道:“很甜啊,一点儿都不酸。”
女孩儿不由地咯咯笑了起来,她挽住了男友的胳膊:“对啊,我就是想让你一起吃。”说着,头靠在了男友的肩膀上,甜蜜的微笑浮上了嘴角。
但是很快,女孩儿的表情就变了,她晃了晃男友的肩膀。男孩儿一个没留神,手里的橘子都掉在了地上,他扭头看到女友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再顺着她的目光往前望去,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人站在了二人的面前。
“有病吧?”男孩儿也很紧张,但在女友面前还是强作镇定,喝问了一句。
谈恋爱的秀恩爱可以不避人,可被人这么盯着谁也受不了。
那人又站在原地两三秒钟,这才慢慢转身离开。
女孩儿死死地抓住了男友的胳膊,指甲都快要透过冬天衣服嵌进他肉里了。直到这人消失不见了,这对年轻情侣才反应过来,赶紧离开了。
这个瘦高的人影正是苏仲,他为了案子,现在都已经快陷入魔怔的状态了。不只是路灯下的情侣,就连灯光所不及的暗处,他都跟进去想要看清楚。吓得一对情侣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还以为遇到打劫的了。
严格来说,苏仲并没有谈过恋爱。卢津瑶与他,是青涩的懵懂,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谈恋爱。他想试图通过情侣间的言行举止,对推断嫌疑人的心理,虽然这有点儿无稽之谈,但是或许多少能提供一些破案思路。
苏仲从阴暗的小树林中缓缓踱步走了出来,正在这时候,有人叫了一声:“哎,哎,这边!”
他循声望去,只见昏黄的的路灯下,石桌石椅那里坐着个秃顶老头儿,正在冲他招手。苏仲认识,老头儿是丁晴的父亲丁耀功。
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丁老爷子,你好。”
丁耀功微微惊讶:“嘿,这几天不见你真是长本事了!”
苏仲一愣,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丁耀功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姓丁呀?”
这下真是失策了,苏仲太过于专注于案情,他这才想起来原来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丁耀功只是叫他“小伙子”他称对方一声“老爷子”。苏仲的脑筋转得很快,立即说道:“这个……你……你说过的呀。”
“啊?是吗,我说过吗?”丁耀功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岁数大,这脑子不灵光了,他不记得自己有提过这件事,“算了算了,不管这些了。这阵子都没见到你,赶紧的,来来来,摆上。”
苏仲低头看到,桌面上棋盘已经放好了,一盒象棋规规矩矩地放在一边。他也想让脑子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新的思路。当即坐下来,摆放起了棋子。ωωω.χΙυΜЬ.Cǒm
初始的几番交手,苏仲或许是有意谦让,或许是还没有从案子中走出来,被丁耀功杀得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随着他慢慢渐入佳境,丁耀功就抵挡不住了。这一次,苏仲车马炮六子齐全的情况下,杀得丁耀功弃子认输。
“嘿,我就不信邪了!”丁耀功直接站了起来,“再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花博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一老一少却都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只是沉浸在了方寸间的棋盘上。
这一局,丁耀功的棋路大开大合,为了赢苏仲简直就是杀红了眼,走的是易子的路子。和对方展开了“肉搏战”不惜换子。转眼间,双方车马炮都没了,只剩下了三个卒,一步步逼近对方的领地。
丁耀功这一次格外慎重,心中早就算好了几步棋。
见苏仲没有注意到,他得意地笑道:“嘿嘿,这回你还不死!”说完,拿起了自己的卒就要落下去。却见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来,一划拉,棋盘全乱了。
“嘿,这谁啊,在这儿捣……”眼看胜局在握,丁耀功气愤难当,站起来就要骂街。可是当他看清楚来人后,不得不换成了笑模样:“呵呵,我当是谁呢。”
苏仲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捣乱,他抬头望去,路灯下,看到了丁晴那张盛怒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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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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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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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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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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