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晴一时错愕,她明白苏仲想要抓住凶手的急切心理。但是倒在血泊中的,可是他的父亲啊!
此时的苏景铭,脸色苍白,双目微闭,小腹的伤口不断地汩汩冒出鲜血。旁边的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帮他止血。
“小晴!”邓毅爵忽然叫了一句。
丁晴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
“你留在这儿,我和苏仲去追凶手!”
苏仲跟着田牧到了监控室,从清晰的监控影像中,看到王晓玲趁着刚才一阵慌乱的时候,离开了大厅,从后门的方向走了。
看着监控中,王晓玲突然刺过来一刀,苏景铭见状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舍身而上,推开了苏仲。苏仲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是一个杀红了眼的士兵,眼神中喷射着怒火。
“看样子,她是从后门跑了。”
苏仲马上离开了监控室,刚打开门,邓毅爵过来了:“怎么样?”
“后门。”苏仲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就奔跑着去往后门。
疗养院的后门是一座花园,说是花园,其实就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一条鹅卵石简易铺就的小路蜿蜒向前,一直延伸到了海边的方向。
苏仲和邓毅爵连同田牧三人,一直跑到了海边。苏邓二人这才发觉,原来这里是一处断崖,怪石嶙峋,在夜色的映衬下,脚下三十多米的距离就是波涛翻涌的大海,黑色的海面无情地拍打在尖锐的礁石上,看上去就是烦躁的静待着猎物的猛兽。它游弋在海边,掀起了巨大的浪头。
三人跑了没多远,就渐渐停下了脚步。只见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了断崖边,圆月的银光披洒在了她的身上,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空中的圆月。
“王晓玲,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投降吧。”邓毅爵朗声说道。
王晓玲高昂着头,嘴角浮出了一丝微笑。她仍旧看着月亮,都不曾看这三人一眼。
回应邓毅爵的,只有呜呜低咽的海风。
“王晓玲,”苏仲开口了,“你的作案动机情有可原,只要你乖乖认罪伏法,警方可以考虑替你求情的。”
邓毅爵急忙肯定地点点头:“没错。”
“有用吗?”王晓玲忽然笑了一下,她轻声说道,“从决定杀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了。我没奢望自己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三年来,每多活一天,我都觉得自己是占便宜呢。”
她的声音轻柔,夹杂在了风声中清清楚楚地传送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xǐυmь.℃òm
王晓玲慢慢低下头,扭过来看着苏仲:“你真的很厉害,我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呢。却没想到,瞒不过你。”
苏仲说道:“正义永远不会缺席的。”
“正义,哈?”王晓玲嘲讽似的笑了一声,“当葛兴敏在这里兴风作浪的时候,正义在哪里?当他怂恿老人吸毒的时候,正义在哪里?当我爸被他害死的时候,你所谓的正义又在哪里?苏仲,我很欣赏你,但是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正义真的可以惩恶扬善吗?”
苏仲没有说话。
王晓玲继续说道:“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爸就教会了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可是真正当我长大了,发现不是这样的。葛兴敏的所作所为,就像是魔鬼。在多少日日夜夜,我都惧怕来上班。在我的眼里,她不再是一家充满爱心的疗养院,她这里住着一只魔鬼,这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鬼医院!”
“你当时可以报警的,为什么不这么做?”邓毅爵问道。
“邓支队是吧?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第一次知道我爸吸毒的时候,我的内心都要崩溃了,我从一出生,他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现在……这座英雄的丰碑倒塌了,我要报警。但是我爸他恳求我,他说他不能去戒毒所,也不能让人知道他吸毒。那始终是我爸啊!换做你们,你们能忍心吗?”
王晓玲与她的父亲父女感情深厚,她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苏仲慢慢低下了头。父爱如山,这四个人对很多人来说是人之常情,王晓玲感受更为真切。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感受过。
尤其是王晓玲最后的一个问题,也令苏仲感到了迷茫:是啊,如果是自己和王晓玲易地而处,该作何选择呢?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亲手将苏景铭送进戒毒所;可是刚才,他拼了命保护苏仲。这么多年来的仇恨,苏仲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我做错了吗?
邓毅爵并没有察觉到苏仲内心的变化,继续规劝着王晓玲:“你先不要冲动,你可以跟我们回去,把葛兴敏的所有犯罪过程都说出来,这样的话法院会轻判你的。”
王晓玲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月色下,她俏丽的脸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我不能跟你们回去,我不能坐牢,我不想到了另一个世界让我爸看到我穿囚衣的样子。”
“晓玲,你千万别……你不能做傻事啊!”田牧也试图挽留住她,“葛兴敏已经死了,你这么做不值得。你知道,这家疗养院是我的全部心血,我还需要你帮忙一起让她活下去呢!”
“院长。”王晓玲脸上挂着泪珠,强笑说道,“真的很感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我那么笨,你却肯一点一点地教我。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没想到他们会怀疑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不,晓玲,不,你听我说,这不关你的事。葛兴敏该死,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动手杀他的。你是咱们疗养院的功臣啊,你得活下去!我还等着你回来呢工作呢,晓玲。”
王晓玲笑了:“其实,我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葛兴敏死后的这三年。我终于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了,虽然我爸不在了,但我相信,他看到我这么开心一定会很欣慰的。”
“你以为他真的会这么想吗?”苏仲忽然开口了。
邓毅爵吃了一惊,此时当然是要想办法安抚嫌疑人的情绪了,苏仲这么说,分明是在唱反调。他的眼神急忙示意苏仲不要乱说。
苏仲却仿佛没有看到似的,他缓缓说道:“王淦一生为人正直,从军报国,与歹徒搏斗,我相信他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可惜他的女儿却成了杀人犯。不错,你是杀了葛兴敏替老人报仇,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父亲王淦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也不会开心的,因为他知道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王晓玲不说话了,她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了。
“小时候你犯了错误,他可以帮你弥补。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帮不了你。王晓玲,你真的以为你的父亲王淦会很欣慰?你错了。”苏仲的话语仿佛一把匕首,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窝。
王晓玲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徒然地叫着:“爸……爸!”最后跪倒在了断崖边,丝毫不顾膝下岩石的锐利。
苏仲舒了一口气,他知道王晓玲很爱她的父亲,所以才决定这么说的。他冲邓毅爵轻轻点了两下头,邓毅爵上前,将王晓玲搀扶起来,给她戴上了手铐。
田牧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他走上前去说道:“我也跟你们走吧,毕竟我也是知情不报……”
邓毅爵点了点头。
苏仲又在崖边站了一会儿,回身望去,疗养院仿佛一头因受伤而蛰伏的巨兽,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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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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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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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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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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