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看到他这样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方近明被他这样盯着,心里有点儿发慌,忙碌起来,收拾桌上的碗筷,擦着桌子:“那等我一会儿忙完吧!”
尽管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了,但上门用餐的客人还是有的。直到三点多的时候,饭店才冷清下来。方近明好容易把店里都收拾干净了,他又跑到了后厨去拉面。
苏仲见他始终没有要配合的意思,干脆起身也去了厨房。
方近明一边熟练地拉着面,一边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没看见我这儿忙着呢吗?”
苏仲的目光在店里环视了一圈,说道:“疗养院那边的情况你熟悉吗?”
方近明笑了一声:“也说不上熟,平时我又不去那儿。就是有时候有几个病人来我店里吃饭。哦,他们那里的员工和老人也有来的。”
“那么副院长葛兴敏你认识吗?”
“打过几次交道。”
“他来干什么?”
“我是开面馆的,他来我这儿能干什么啊,总不是来找小姐的吧?操!”方近明的态度极不端正,说了一句脏话。
苏仲起初只是站在了厨房的门口,这时候才迈步进入了厨房,他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厨房里转悠了一圈,目光四下打量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哎哎哎,我说你这警察怎么回事?你又不是工商局卫生局的,别随便进厨房行不行?”
苏仲没想到,对方连警察都不怕。他笑着问道:“你不怕警察?”
“我有什么好怕的?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方近明做好了面,放进了一只面缸里,他接着揉起了另一团面。
苏仲索性话题一转:“看你生意不错,这一年挣不少钱吧?”
“要是真他妈能挣钱啊,我就去市里开分店了。”聊起了生意,他的态度才缓和了许多,最起码能说笑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贵了他们就不来了,便宜了我也就挣个辛苦钱。你没见我这儿连个打下手的人都没请吗?”
苏仲点点头。的确,店里忙成了这样,但忙前忙后的只有方近明一个人。
方近明继续说道:“这刚刚送走了中午的,四点就有晚饭的客人来了,我他妈就是劳碌命,连轴儿转。”
苏仲沉默片刻,问道:“葛兴敏这人怎么样?”
“嗐,我跟他说不上多熟。每次来都是在我这儿要碗牛肉面,话都没说过几句。”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清汤寡水的,也不浇汤头,切了点儿葱花姜末洒在面上,然后又从货架上拿了一瓶酱豆腐。
方近明也没有出去,只是坐在了厨房倒扣的桶上面,吸溜溜地吃起了面条。
“你就吃这个?”
“我吃不了口味重的,要不然我调汤头的时候就尝不出味道来了。”方近明低头吃着面条,头也不抬地回道。
“你这汤头都是有秘方的吧?”苏仲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那只不锈钢铁皮桶,虽然盖着盖子,但是仍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儿。
“无非就是花椒八角香叶肉桂什么的,加上牛肉一起调配好了。”
苏仲笑了:“料给的这么足,还有牛肉,你卖这么便宜能回本儿吗?”
“牛肉贵得时候料多给点儿,味儿足;牛肉便宜的时候料少一点儿。这也是没办法,做生意可不是做慈善,不能死心眼儿。”
苏仲慢慢走过来,搬了把破旧的椅子坐在了他对面,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方近明只是低头吃着面,时而从玻璃瓶里夹一小块腐乳拌在面里,他吸了吸鼻子,仿佛对苏仲这种眼神毫不在意。
“平时有什么人和葛兴敏走得比较近?”
“我跟他又不熟,我刚才说了,他只是来这儿吃面的。”
“他一个人?”
“反正他每次来我这儿都是一个人。”
苏仲只问了这两句话,就站了起来,椅子都还没有坐热。他准备离开了,可是路过那只盛着牛肉汤头的铁皮桶的时候,竟然伸手掀开了盖子,他使劲闻了一下:“嗯——很香啊!”说完这句话,回头看了看店老板。
方近明继续吃着面,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夸赞。
下午四点,果然如方近明所讲,面馆里开始陆续上人了。除了村民外,苏仲还看到了身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这些人是从疗养院里过来的。他就这样站在了店对面,四点二十分,来店里吃饭的客人已经有十二位了。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嘿!”拍了一下苏仲的肩膀。
苏仲反应很大,一扭头,却是丁晴。
“你怎么来了?”丁晴对于他的到来很意外,还以为苏仲会像昨天那样呆在市里呢。不过苏仲没有说话,丁晴说道:“本来打算吃点儿东西就回去找你的。也好,省事了,走吧,我们去吃碗面,边吃边谈。疗养院的杨护士长给我推荐的这里,说这家店又便宜又好吃。”
说着,她正要迈步走过去,却被苏仲一把拉住了:“等一下。”
两人两手相握,丁晴的心里隐隐有一种激荡。苏仲只觉得入手处丝滑温润,急忙松开了手,他的双颊罕见地泛起了红晕,却很快消散了。他在丁晴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丁晴神色大惊:“啊?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苏仲很肯定地点点头。
“好,我这就联系派出所的同事。”xǐυmь.℃òm
方家集派出所,虽然名为方家集,其实离这个村子还有五公里左右的路程。十多分钟后,才有一辆警车赶来了。那些身穿警服的人下车后,丁晴与他们交代起了一些事情,苏仲就站在对面看着,不时掏出锡酒壶喝口饮料。
派出所的同事一共来了三人,他们齐刷刷点头,跟在丁晴后面进了面馆。苏仲过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一进入面馆,就听见了方近明大声喊叫:“哎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哎呀,给我放下!”一名警察端起了汤锅往外走,竟然被方近明夺了过去。
“方近明,你最好配合我们的工作!”为首的一名派出所民警五大三粗的,声如雷震地吼道。
方近明左右看看,突然从桌上抄起了一把菜刀:“你们别过来,告诉你们,有什么话说清楚,老子认罪伏法!说不清楚,今天他妈就跟你们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正在用餐的食客们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
“怎么,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出来吗?”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沉寂,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苏仲站在了门口。他缓缓踱着步子走过来,朗声说道:“你,方近明,违法使用了罂粟粉!”
这一句话出口,几个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有几个小姑娘还吓得叫出了声。
一些愚昧的村民们则不觉得有什么,吃面的小孩子更是不知道什么是罂粟。
方近明脸色苍白,手里握着的菜刀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苏仲继续说道:“厨房货架上面第三格,在一个面口袋的后面有一只白色的桶,里面有一只绿色的塑料袋,罂粟粉就在那里。”
丁晴听后,冲一名派出所的民警使了一下眼色。那人钻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拿出来了一只绿色的塑料袋:“找到啦!”
“当啷”一声,菜刀掉在了地上,方近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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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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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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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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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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