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了。
可惜李淑摇了摇头:“我没看到,是我们当家的接过去的。那年头谁也没手机,是用棋牌室的座机打过去的。我后来还问过,我们当家的说那是一个bp机的号。”
“接着说下去吧。”
“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给送钱来了,都是年轻人。”
苏仲听到这里,心下咯噔一下。他问道:“说的具体点儿。”
李淑犹豫了一会儿:“这都二十多年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可这辈子就做过这么一件亏心事,只记得这俩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叫什么名字不记得吗?”
“真记不清了。反正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当时跟我们一桌打牌的还有一个姓秦的。她还调侃说呢,哟,美诚,你还有个女儿呢!”
姓秦的牌友说完这话后,康美诚摸牌,把一张白板打了出去,笑着说道:“那是,我亲女儿啊,漂亮吧?”
那个女孩儿大概是被当众夸奖了,很不好意思:“妈,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好,去吧。”
这件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苏仲问道:“那个姓秦的牌友你知道叫什么吗?”
“不认识,那都是康美诚招呼过来的。”
“那个女孩儿真的是康美诚的女儿吗,你和你先生后来有没有聊过?”
李淑说道:“其实那死鬼和他们也不熟。我当时还说呢,康美诚的女儿挺漂亮的。死鬼说,我不在乎她女儿漂不漂亮,只要康美诚的钱漂亮就行啦!”
“打牌的还有谁?”
李淑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是不常来的,没什么印象了,这仨人我都不认识。”
关明山和康美诚无儿无女,怎么会突然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儿?不过从这个年纪上看,倒是和那个神秘女孩儿有点儿像。苏仲心思一动,他拿出了手机,翻出了之前保存好的一张曹斌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拍摄的曹斌生前的一张照片,画质模糊:“阿姨,您看一下,这个是当晚出现的那个男的吗?”
李淑起身从旁边翻出了老花镜戴上了,她觑着目瞅了半天,说道:“时间真的太久了,记不清了。”wWW.ΧìǔΜЬ.CǒΜ
“那个男的多高?”
“哟,个头儿不低呢!足有一米八几。那个年月个子高的人可不多见。”李淑终于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苏仲频频点头,基本可以确定了,当晚去大快乐棋牌室送钱的,是曹斌与神秘女孩儿。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支撑,但苏仲却凭借自己的直觉下了这个断言。
离开了四民巷,肖剑问苏仲接下来去哪里。
“情况基本掌握得差不多了,有需要我会再找你。”苏仲说完,转身要走。
“苏哥……”肖剑忽然叫住了他,小伙子满是期待地问道,“你看我以后能当刑警吗?”
苏仲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刑事案件不是为了玩儿的。”
看着他上了一辆公交车,肖剑叹了口气:“谁玩儿了?”
公交车也是碰巧赶上了,苏仲找了最后面的一个位置坐下。他拿出了一个本子,上面记录着案件相关的一些要点。时而低头冥思,时而抬头看看窗外的风景。十年不曾回来了,似乎这里一切都变了。
这十年的时间里,改变了太多,不止是长霞市的风景和城市布局,还有人心。他想回家看看母亲,也想去卢津瑶的墓前祭拜。可这一切,都有一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破了这件案子。
他又重新低下头来,看着笔记本陷入了沉思中。
这个神秘女孩儿当众管康美诚叫妈,而康美诚也承认。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两人绝对不可能有血缘关系,这一点警方早已查明了。难道是干女儿?
那年头,干女儿还是一个很纯洁的词汇。那么曹斌和这个女的又是什么关系呢?男女朋友?曹斌是因为这个女孩儿的出现才和焦丽丽分手的吗?一个问题接连一个问题,让苏仲喘不过气来。
他抬起头想要放松一下大脑,却忽然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里的笔记本,又抬起头来看看他,冲他莞尔一笑。
这个女孩儿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齐刘海儿,一双眼睛美艳不可方物,高挺的鼻梁倍显灵气,恰到好处的淡妆将她的美貌衬托得愈发动人。
女孩儿看到苏仲也看着她,不但不回避,反而冲他笑了一下。
苏仲没有任何的表示,收拾好了本子准备下车。孰料,他刚起身,女孩儿也跟着起身了。
车到站后,苏仲下来了,女孩儿跟在后面。
常人遇到这种好事,恐怕早就主动和对方聊起来了。但是苏仲这人除了案子以外,对任何人世间的事情都会木讷,包括男女之间的感情。他现在只想专注于案件上面,别的事情全然不去想。
察觉到了女孩儿跟在后面,苏仲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女孩儿竟然一路小跑,来到了苏仲的面前。她张开了双臂,拦住了苏仲的去路。
苏仲看着她,轻轻皱眉,神态中露出了些许的不满。
女孩儿稍稍喘了两口气:“你……你别误会,我……我……我……”一句话都没说话,又是剧烈的喘息。
苏仲说道:“我还有事。”他绕过了女孩儿,接着往前走。
“等一下。”女孩儿又追了上来,这一次她递过来了一张名片:“我是《法制先锋》的……记……记者,是法治先锋报,你应该知道吧?我叫穆盼兮。”
苏仲上学的时候就常买这种报纸。那时候班里都是传阅着《体坛周报》这类报纸,他却像是个怪胎似的看着法制类的报刊。就连卢津瑶都常打趣他。
“什么事?”
“我刚才看到您在公交车上记的笔记……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你是警察对吗,在研究洋人巷的那件案子?”穆盼兮期待着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苏仲却径直离开了,只丢下了一句:“我不是警察。”
穆盼兮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人已经不见了。
“真是个怪人!”
苏仲回到了家里,其实这并不符合他的习惯。每一次遇到案子,都是到深夜才回来,这么早到家,还让他一度不适应。不过很快,他就沉浸在了案件之中。
事到如今,也不能说案子没有突破,只是看似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却到关键的时刻全都中断了。如今,墙上的名单中又多了刘舫舟和李淑,只是他们两个不可能牵涉此案。
唯一可以肯定就是,这个神秘女孩儿管康美诚叫“妈”。康美诚会不会有个干女儿?这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很快,苏仲又打电话联系了之前圣天小区的几个老住户。其中还是身为楼长的老蔡说道:“这件事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女的倒是常来,和康美诚说说话,但是说什么没人知道啊,总不能闯进她家里去听吧?”
其余的几个人也都是这样的话。
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妻,人到中年,有个干女儿也不为过,关键是这个干女儿从何而来的。如果是干女儿的话,为什么不叫干妈,而直接称呼“妈”呢?苏仲盯着墙上的名字,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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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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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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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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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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