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晴驱车来到了公交总站,见到了刚刚返回长霞市的苏仲。苏仲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却始终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丁晴知道他的脾气,也不说什么,只是开着车往第一监狱的方向驶去。
距离第一监狱最后一个红绿灯的路口处,丁晴终于忍不住问道:“去第一监狱找谁?”
“赵振海。”苏仲只简单地回答了三个字。
这个名字丁晴还是第一次听说,很陌生。
苏仲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赵振海和曹斌是什么关系?”
“应该没关系。”
丁晴受不了他这种挤牙膏似的回答,她过了红绿灯,索性把车停靠在了路边。两只手臂环抱胸前,高傲地说道:“喂,苏仲,现在是你请我帮忙,你拿出一点儿诚意来好不好?”
苏仲笑了一下,他打开车门要下车。反正距离第一监狱不足千米的距离,走过去就好了。
丁晴却冷笑一声:“没有我的警官证,你觉得那些狱警会配合你的工作吗?”
苏仲迟疑了,他只好重新返回,上车关上了车门,说道:“以前养老院的院长,一二年康美诚入院的时候,是一个小伙子送她来的,赵振海见过。”
丁晴哑然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监狱的审讯室。不多时,两名狱警押着一个老人走了过来。说是老人,其实按照资料来看,赵振海今年不过五十岁出头,但在监狱里的日子实在难捱。他的面容看上去要老许多。
狱警让他坐在了审讯椅上,锁上了前面的那条横杠。
赵振海,原南罗村村办养老院院长,官职不大,官威不小。因虐待毒打老人、向家属索贿、敲诈勒索,后被人举报,于2013年3月被逮捕入狱。
赵振海抬起眼皮望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少时又低下了头去。
站在一旁的狱长向佐说道:“老赵,这两位是市公安局的,有话要问你,你老实交代。”
赵振海连连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哎。”
“赵振海。”丁晴正要开口问话,却被苏仲抢了先。她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来。苏仲继续问道:“2012年的时候,你在南罗村村办养老院担任什么职务?”
“院长,我是那里的院长。”赵振海的声音细若蚊呢。
“一二年年底的时候,有一个叫康美诚的老太太入住养老院,有没有印象?”
赵振海想都没想:“知道,我知道这老太太。”“事情都过去了两年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丁晴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问了一句。
赵振海咋摸着干瘪的嘴唇说道:“是这样的,那老太太来的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带着伤来的。加上送她来的是一男的,开着一辆路虎,我觉得肯定是家里孩子不孝顺,虐待老人……我,我用这个威胁他来着。”m.χIùmЬ.CǒM
“那小伙子长什么样子?”
“呃……二十岁出头,长得挺精神的,像是个电影明星……挺帅的。”
“有没有当时的资料?”
赵振海说道:“我知道我这人混蛋,可我也全都是按照规矩来的。那个小伙子我当时登记了,虽然我进来两年了,但我还是记得。这小伙子叫李伟书,上海人,他说自己是康美诚的侄子。”
苏仲悄悄看了一眼丁晴。丁晴冲他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警方排查过康美诚的亲属,并没有一个叫李伟书的人。
苏仲接着问他有关于李伟书的一些信息。
赵振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能……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向佐拿出香烟,给了他一支,帮他点着了。
赵振海狠狠地吸了一口,倾吐烟雾,仿佛将自己身陷囹圄的烦闷全都排遣出来了。他说道:“我只知道他是上海那边来的,当时他说自己做什么it公司。可是只有那一次,以后这个李伟书都没有再出现过。”
“那给你们院方的钱呢,是通过转账吗?”
赵振海轻轻点点头。
“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赵振海说道:“还记得一点儿,但是不清楚了,毕竟就见过那么一面。”
看来想让他配合警方完成画像也不可能了。从监狱离开后,苏仲坐在车上闷闷不乐,他拿出了锡酒壶喝了一口可乐。
“我看我还是让同事们查一下养老院的账户吧,顺着转账账户查,应该能揪出李伟书的。”
哪知,苏仲却轻轻摇了两下头:“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当天回到警局后,丁晴就查了南罗村养老院的资金账户,根据李伟书的汇款金额及日期,倒是很快找到了一个账户。可是账户所属人名叫周倩,是个女的,而且她的银行卡已经丢失了很多年了。
因为当时银行卡里只有几块钱,所以她并没有挂失。
眼看着这条线索又断了。
邓毅爵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刚刚找到焦丽丽的尸体,怎么又回去查康美诚那条线了?
夜晚,丁晴驱车赶到了彦韵美士茶室,一推门,苏仲正坐在了汤颜泽的对面品着茶。说是品茶,他却低头玩着手机,全程没有和对面的美女茶艺师交流,哪怕是一个眼神。
汤颜泽冲丁晴使了一个眼色,好像是在求救。
也对,对着这么一块榆木疙瘩,除了案子也不知道该和他聊些什么。
丁晴坐在了苏仲的旁边,开口便说了四个字:“你猜中了。”
苏仲端起茶杯,慢慢把剩下的茶水喝完,这才说了一句话:“这个熟普味道不错。”这句话,他是向汤颜泽说的。
汤颜泽一愣,苏仲在这里半个多小时了,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一句话。甚至他之前进门都没有打过一声招呼。
“喂,苏仲,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丁晴有点儿生气了。
苏仲却不疾不徐:“有什么反应?意料之中了,李伟书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什么?”
“如果李伟书是那个人的真名字,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银行卡转账?”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他的账户?”
苏仲叹了口气:“猜的。李伟书送康美诚去养老院,只出现了那一次,此后就像消失了一样。很明显,他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隐瞒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有一种预感,这个李伟书,会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丁晴深表怀疑:“又是你的直觉?”
“没错。”
“苏仲,你是黄教授的学生诶,破案不能只靠直觉的。”
“你们警察破案讲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并不是警察,所以我可以大胆假设一切,比如发现焦丽丽的尸体。”
丁晴很不服气,故意挑衅似的问道:“那么你再说说你的直觉吧?”
“赵振海曾经承认勒索过李伟书。而在赵振海入狱后,李伟书就渐渐中断了汇钱给养老院……”
丁晴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打断他说道:“你的意思是,是李伟书举报了赵振海?”
苏仲轻轻一笑,他端起了茶杯又喝了一口,说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一种假设。当初赵振海被人举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然后去年入狱,能不能查出来全靠你们警方了。不过我如果是李伟书,连真实名字都不敢说给别人听,那么我一定会……”
他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话头突然间停住了。
丁晴不觉往这边倾了倾身子,汤颜泽也不禁侧耳倾听。
“匿名举报。”苏仲终于说出了这四个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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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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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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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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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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