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正经营生,不同他们抢。”黄皮站在船头张望片刻,又探身朝水里看了看,将船驶到一个远离其他渔船的海域。
“要海钓就在这里咯。鲳鱼,金鼓鱼应该有不少,运气好看看能不能钓起鲷鱼。”
船上只有五根钓竿,游客们相互谦让着分配垂钓次数。黄皮十分不解:“这有啥好让来让去的?难道你们还打算手拿钓竿?胳膊不要啦?”
他示范如何将钓竿固定在船舷上:“你们只需要盯着,上鱼以后收线就好。”
搞定后又去船头小桶里拿出一串虾和几条鱿鱼,摸出小刀,蹲在船头甲板上就开始切肉。
游客们相顾无言:“这是不是不太卫生……”
黄皮将切好的鱿鱼小块挂在钓钩上:“你们城里人这么讲究,钓鱼的饵料也要很卫生喔?”
游客们瞬间由兴奋转为失望:“还以为总算可以吃早餐了,还是海鲜的……”
“早餐在这里。”季微澜笑着拍了拍脚边的大号保温包。
为了今天的出海,她准备好了几大盒叶搭饼和虾饼作为早餐,还有牛奶和果汁。游客们吃得香甜,眼神还不断朝保温包里飞。
“午餐是不是也在里面?”
季微澜点点头,索性让他们提前知道菜单:“中午有米饭,还有几个小菜。炒蟹块,拌螺肉,拌海蜇,如果运气好钓上了鱼,可以在船上加工。白水煮一煮,加一点盐就很美味了。”
不过她还是要讲明一点:“真正的渔民吃的可没这么好。从早到晚漂在海上,白天忙起来只能用干粮对付几口,甚至连吃饭时间也没有。运气好,收获好,才有在船上野餐的心思。”
今天他们的运气不错。
没多久,就有钓竿中鱼了。这边中一根,那边中一根,大家手忙脚乱,齐心协力地拉杆,笑声连连。黄皮又教他们趁着潮水还未重涨,赶紧放螃蟹网。
虽然只图好玩,不图鱼口丰收,一天下来,居然也收获了小半桶青蟹和三四斤鱼。大多是不值钱,但是味道还不错的金鼓鱼,只有季微澜拉杆时拉起来一尾红鲷,活泼泼地溅了她一脸海水。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时她才觉得脸上隐隐刺痛,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海风吹的。摸一摸,颧骨上方娇嫩的一片居然已经破皮。其他游客脸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晒伤痕迹,显然草帽和纱巾并没有什么用。
看来这个活动,还要加上防晒这一条注意事项。
午后返航,游客们已经倦了,靠在一起听黄皮说,接下来的计划是去海滩上卖鱼,“别人卖,你们看看就好,这点也就够晚上自己吃一顿的。”
接下来还有清理和修补渔网等工作,忙到晚上八九点才是渔民一日生活的结束。
见好几个游客已经露出“饶了我”的表情,黄皮“哈”了一声:“吓唬你们的!真让你们干活,还要怕把我渔网毁了。”
季微澜也觉得,体验不必完全真实。别说游客,就连她自己也已经累得够呛。
她正在思索根据今天的情况,如何调整出海游的计划,忽觉一阵强风从脸侧刮过,耳边只听游客惊呼道:“那是什么?”
水花声响,就在船右舷的方向。
“是只海鸥。”黄皮已经认出那团在海面上挣扎的白影。
“是不是受伤了?”
季微澜皱着眉,看那只海鸥奋力扑扇翅膀,然而每一次努力的结果都是让自己朝水下沉得更深。
“翅膀折了呗。”黄皮撑着船舷探出身去,伸手一捞就把海鸥捞了起来。
“伤得还挺厉害。”黄皮拎着海鸥给他们看,除了半边无力耷拉的翅膀,还有胸口乱纷纷的羽毛和一撮血红。
游客唏嘘不已,关心怎么会受伤,又担心它是不是能活下去。
“要么是打架,要么是跟渔船抢鱼被桨叶打中了。”黄皮见他们感兴趣,就滔滔不绝起来,说海鸥这种鸟看着雪白可爱,其实特别坏,是海上一霸。
“和其他海鸟打架,见谁打谁,自己人相互间也打,不见血不罢休。抢吃的特别厉害,从其他鸟嘴里抢吃的不说,我们在船上拉网,它也敢来从渔网里抢。有时候把鱼虾刚倒在甲板上,就被它打劫了。”
从前被海鸥打劫过无数次的他,对这只受伤的海鸥也没啥同情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受伤的我们从前见得多了。有时候返航路上能捡好几只。”
他顺手就将海鸥塞进一只编织袋。
“捡回去能治好吗?”有游客问。
黄皮含糊其词,转头继续开船。
只怕捡回去不是救治,而是祭了五脏庙。季微澜心觉不安,又不便当着一船游客的面与黄皮争执,只能尽量大声说:“我记得海鸥是国家保护动物。前两年滇省不是有游客抓海鸥拍照,错手把海鸥弄伤还判了刑吗?”
游客们赶紧表示大家都是文明人,遵纪守法,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黄皮背对着一船人,纹丝不动,俨然将这番提醒当成海风过耳。
下船后,季微澜将有兴趣参观的游客带去沙滩上的“临时海市”,又折回岸边找正在收筏子的黄皮,想劝他放了那只海鸥。
正在斟酌措辞,冷不防就被塞了一只编织袋。
“拿去给科学仔,是死是活随便他咯,总之不关我的事。”
编织袋里的海鸥扑腾起来,表示自己活着,活得还很有力量。
季微澜捧着编织袋愣了愣,又听黄皮冷冷地说:“海鸥肉很粗的还有味,没人吃。”
她捧着编织袋去管理局,高磊一见她就很惊喜:“我正想下班后去找你。”
他检查了海鸥的伤势,找了个纸箱将它先安顿下来:“治疗我可不在行,回头找同事帮忙。有食物有水还能保温,活下来应该没有问题。就是平时没人照顾。”
他要找季微澜,却是想要洛阳的联系方式。
“经过我们测评,小玳瑁的野化训练已经成功,过两天就要放归了。我想告诉那孩子一声,给他发两张照片。”
高磊眼神柔和,落在正在扑腾的海鸥身上。
“我觉得,如果是我小时候,应该会很高兴收到这个消息。”
“他一定会高兴的。‘季微澜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忽而弯起唇角,“这只海鸥,能不能也交给志愿者来照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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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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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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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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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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