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澜一头雾水,又不敢开口,唯恐老人被刺激得更厉害。
林虾虎笑嘻嘻扑上去。一把抱住林四阿公的胳膊:“阿公你莫吓唬漂亮姐姐了。她刚外面回来,又不清楚你的脾气。”
林四阿公哈哈大笑起来,转眼脸又一板。
“可不是开玩笑。老头子我是在认真讲,你这个妹仔,总是绷起脸拿自己当外人,这点真不像花枝,也不像你阿婆。”
季微澜怔愣不语。
“那天马友叫我们去,我就看出来了。你想翻修老灯塔又不知怎么下手,很为难是不是?”
季微澜点点头,仍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为难你就讲呀!人长了一张嘴,就是要讲话的。有开心的要讲,有难处也要讲。你看你阿婆多会讲,同你一般大时,就敢去县大会上发言哩。”
季微澜:“……”
“修木船也好,用珊瑚盖房子也好,这都是村里代代相传的手艺,为什么你不找村里人?”
林四阿公看着季微澜,一脸怒其不争,摆摆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
“现在你要讲,我还不要听哩。信得过,就交给阿公我安排。信不过,出了这个院门就当你没来过,老头子也好继续听收音机哩。”
林虾虎赶紧拽他一把:“漂亮姐姐又没说不让你干,凶什么凶?”
林四阿公点点头:“先去看船,只要不换大料不换龙骨,修起来不要太简单。老灯塔再多等几天,过年时年轻人回村来,那就有劳动力咯。”
”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麻烦大家……过年回家就是要好好休息的。”季微澜嘴唇动了半天,总算勇敢发声。
“什么叫麻烦?”林四阿公瞪了她一眼,“小年轻总是你的我的划得太清楚。一个村过日子怎么能这样?”
他一抬脚,在沙地上画了两下。
“你一定念过书,这个字认得不认得?”
不等季微澜回答,他就教训起来:“你看人字这个结构,就是相互支撑咯。你麻烦我一下,我再麻烦你一下,大家相互搭把手就不会有真的麻烦。妹仔听懂没有?”
道理季微澜是听懂了,可是,她又觉得没懂。
老灯塔的修复这就算是有着落了?
没有合同,没有条款,没有谈具体的工期和报酬,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乙方都没有。
就凭老人一句话,到时候真能动工?
眼下发生的事,既不符合她从小所受的教养,也脱离了她为数不多的社会常识。换个时间场合,哪怕是刚到南极村那阵子,她只会觉得是诈骗。
季微澜还在发呆,林四阿公已背手走出院门,嘴里还哼起了小调。
“放心啦,漂亮姐姐。”林虾虎宽慰道,“林四阿公出了名的说话算数。有他牵头,修船也好修灯塔也好,都是小菜一碟。”
他笑嘻嘻看着季微澜:“想不到,你很投林四阿公的眼缘哦。”
林四阿公叫了几个老船工一起看船,看完都说能修。又问季微澜想要这船是跑近海还是跑远洋?
“要防风浪,补舱就得选好料。如果是近海打鱼,木料还能凑合。能跑远洋的那种料,现在可不好找了。就算找到,只怕还得花大价钱。”
季微澜近海远洋都不去。
“我只想让它停在岸边,作为民宿的户外部分。到时候用软装饰把船舱布置起来,客人可以坐在风帆下饮茶看风景。”
老人们面面相觑。
“这里有什么风景好看哦?”林四阿公不以为然。因为这样的好船不能出海,他还有点遗憾,不太情愿地说那用普通木料补一补就好。
“我们保证让船漂起来,这海面让不让船漂,你问过管理局没有?”
季微澜哑然。
看见这船以后,她脑子画面一幅接一幅,倒忘了眼前这一片海域都属于保护区。平时村里的渔船和管理局的科考船都远远泊在海中,三五百米的距离要靠筏子摆渡。
她的计划能不能实现,此时还要打个问号。
林虾虎笑嘻嘻:“正好,晚上问科学家呀。”
季微澜垂眼:“晚上我还有别的事情。”
话虽如此,晚上她坐在窗下为民宿做规划,总是写写停停。
夜色渐深,窗外有人三三两两,谈笑着从季家老屋附近路过。她知道,是下海为珊瑚除藻的别动队员回村了。
高磊也回来了。
她呆坐半晌,终于抓了个塑料袋,朝里面塞了大把能量棒和巧克力。
只当感谢那天的热咖啡,季微澜这样告诉自己。
快到灯塔时,远远就看见围栏边有两个人。
高大英武的是高磊,娇小婀娜的是林阿球。
高磊正从晾衣绳上取下衣服,林阿球从旁协助。两人动作契合,好看如画。
季微澜脚步一转,朝海滩的另一头走去。
灯塔的光束自身后追来,在她面前投出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她看着影子被一点点拉得细长,最终和自己一起没入黑暗。
随意找了块礁石上坐下,季微澜摸出一块巧克力,慢吞吞撕开包装纸,再慢吞吞塞进嘴里。
巧克力的味道过于苦涩,果然不应该买75%以上的黑巧。
夜潮渐涌,水花飞溅。没多久,穿凉鞋的脚踝已浸在海中。
季微澜踢了踢水面,又剥了一块巧克力。
塑料袋从膝上滑落。她下意识伸手,手指在冰凉的海水中捞了个空。
”作死哩!“突然,有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夜色中,红花阿婆刚从防波堤下来,正跨站在最后两级台阶上。
季微澜怔怔地捞起塑料袋,湿淋淋的晃一晃:“我没事的,外婆。”
红花阿婆扫了她一眼,转身又朝台阶上走。嘴里嘟嘟囔囔:“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谁知道是什么人。有事没事都不关我事……”wWW.ΧìǔΜЬ.CǒΜ
季微澜望向防波堤上。不远处,一点灯光昏黄,正是红花阿婆独居的小屋。
从那扇窗户里,应该能看见沙滩上的动静。
外婆认出是她了吗?
是因为担心她才来的吗?
心里有一种冲动,催促着季微澜快追上去问一句。
突然手机一响,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你还好吗?”
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指尖发凉。
【作者有话说】
😂男主真不是中央空调,至于海螺姑娘和衣服……后面还有剧情。
事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这个故事大概是个cctv8混晨间剧路线,不会有纯粹的大反派和讨嫌女配,大家都要好好努力过幸福生活。
林四阿公:人字的结构就是相互支撑……电视上就是这样讲得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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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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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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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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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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