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纪少瑜道:“你回来就好了,我听孟嬷嬷说傅先生生病了,你来就可以去看看他了。”
纪少瑜风尘仆仆地回来,又还未用晚膳,听到她这样说,不免吃味道:“你摸摸我的额头,我也生病了。”
“而且现在还很饿。”
赵玉娇吩咐孟嬷嬷去准备吃的,伸手探了探纪少瑜的额头。
他的额头一片冰凉,满满都是寒意。
赵玉娇不免想到这几日冻得通红的手指,当即便道:“头被寒风吹得久了,晚上就会头疼。”
“一会我让孟嬷嬷给你煎药,我这几日吃了,效果很好的。”
“你这几日吃了?”纪少瑜皱起眉头,担忧地望着玉娇。
赵玉娇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上云海楼去作画,那里正是风口上,便被吹得头疼。”
纪少瑜见她还笑得挺开心的,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牵着她的手去了暖阁,然后脱下大氅,与她罩着熏笼取暖。
孟嬷嬷拎着食盒来,里面有一叠香菇片,一碗红酥肉,一碗豆腐羹,还有一叠烧青虾。
赵玉娇陪着纪少瑜又吃了半碗饭,纪少瑜胃口还不错,足足用了三碗米饭。
等到吃完了,孟嬷嬷又让紫兰奉了茶,然后便退到外厅来。
“我们后日启程回嘉兴府。”纪少瑜跟玉娇道。
赵玉娇闻言,点了点头:“歇息一日也好,明日我与你一起去谢谢傅先生。”
纪少瑜闻言,出声道:“明日余姚知县会带夫人过来跟我们一起游园,到时候自然是要去拜访傅先生的。”
赵玉娇以为这是他的应酬,当即便道:“那到时候我带知县夫人去游园,你和知县大人去见傅先生。”
纪少瑜知道,她住在倚梦园自然不知道外面的那些谣言,当下便道:“我回来了,傅先生那里我会去谢他,你不必再记挂。”
赵玉娇点了点头,认真道:“你是男子,与傅先生见面要自在些,当然是由你去谢最好了。”
“我们回嘉兴府过年以后,宁波这边你也差不多忙完了,到时候让玉安陪我过来吧。”
“傅先生答应我,我不懂的,可以去问他。”
“而且,我还想在春天的时候画一幅芦苇湖畔图。”
纪少瑜暗暗呼了一口气,这才压着心里的不适。
他出声问道:“你觉得傅先生此人如何?”
赵玉娇觉得他的问题太奇怪了,狐疑地道:“如何?”
“自然是好啊!”
“越是了解这倚梦园,便越觉得他很了不起。”
“他是一位有匠心的大师,岂是我们可以随意评头论足的?”
玉娇的话语里,都是对傅彩令的敬重。
纪少瑜笑了笑,戏谑道:“倘若是傅先生愿意收你为徒,你会答应吗?”
赵玉娇斜倪着纪少瑜,丝毫没有兴趣道:“怎么可能呢?”
“就算你纪少瑜无所不能,可你想让傅先生收我为徒,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纪少瑜目光灼灼地望着玉娇,倾身与她耳语道:“如果我能办到的话,你就亲亲我。”
赵玉娇想骂他无耻,可见他那目光实在是太灼热了,自己还未出声便已经脸红心跳的。
片刻后,她没出息地小声道:“如果你能办到的话,我就答应你。”
纪少瑜啄了啄她的脸颊,笑得意味深长道:“你且等着看。”
赵玉娇见他神神秘秘的,目光微微一闪,心里不免有些期待起来。
腊月十四,余姚知县鲁魏携夫人来了倚梦园。
傅彩令知道的时候,拖着病体招待了纪少瑜和鲁魏。
因为风雪肆意,赵玉娇并未带着鲁夫人游园,而是在暖阁里和她说话。
鲁夫人年过三旬,育有两子一女。
她见赵玉娇与大儿子年龄相仿,不免待她如孩子一般,两人说话到也亲切。
另外一边,松林院里却不太一样。
纪少瑜对鲁魏道:“这次出巡,露了行踪,查访并不太顺利。”
鲁魏面容微微僵了僵,含笑道:“纪大人公正严明,乃是我大燕之福啊!”
纪少瑜看向轻轻咳嗽的傅彩令,声音不咸不淡地道:“傅先生才是我大燕之福,只可惜傅先生连个像样的门生都没有,实在是一大憾事。”
傅彩令暗暗握了握拳,觉得纪少瑜话里有话。
鲁魏巴不得纪少瑜转移话题,当即便道:“可不是吗,下官都劝了傅先生好多回了,咱们大燕人才济济,就是傅家子孙志不在此,可江南士林之中,多的是仰慕傅先生的士子啊!”
纪少瑜点了点头,看像傅彩令道:“先生看不上士子,不知道可看中什么女学生没有?”
“咳咳咳……”傅彩令被呛住,一时咳得脸颊红了起来。
纪少瑜伸手与他拍了拍后背,继续道:“只要先生得以传承衣钵,就算是女学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横竖这女学生将来也会嫁人生子的。”
鲁魏不明所以,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
傅彩令一口老血哽在胸口,知道纪少瑜肯定是听到了那些不着调的谣言。
他气啊,看着纪少瑜的目光都像是带了刀子。
可纪少瑜无所畏惧地回视着他,而且还浅浅而笑。
傅彩令就想啊,不愧是京城来的,心都给染黑了。
一开始以破残局之名见他,想求一副园林图。
现在到好,直接美得想他收下女学生。
他要是真收下了女学生,只怕过不了多久,他这倚梦园就快门庭若市了。
傅彩令道:“老夫身体日渐枯槁,只怕教不了什么学生了。”
“到是还有一幅园林图未完,待画完了,便赠予纪大人做个纪念吧!”
纪少瑜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傅先生的园林图,晚辈在翰林院时就见过不少了。”
“正因为如此,才可惜先生这一身的才华。”
“古有女帝指点江山,先生何必执着于不收女学生呢?”
“说不定您收的这一位,日后能护着您的心血过百年呢?”
傅彩令眉头微微一动,看向纪少瑜的目光也深了几许。
纪少瑜说的是他的心病,古往今来多少好园林,最终因主人逝世而残败凋零的数不胜数。
以赵玉娇一个小姑娘来说,她能护什么园林呢?
不过是纪少瑜在给他承诺而已。
倘若倚梦园能存百年,那么再往后是残败也好,是凋零也罢,他也管不了了。
传世无人,谁还在乎那园林是不是旧时的模样?
只是想护着他的这一份心血,在百年之内傲存于世罢了。
傅彩令对着纪少瑜道:“什么样的女学生才能护着我这一份心血呢?”
纪少瑜笑容可掬道:“自然是父兄或夫君在朝为官者,若是两者都有,岂不是更好?”
鲁魏听明白过来了,原来是纪少瑜的未婚妻想要拜师。
早说啊,来见傅彩令之前跟他通个气也好啊。
害得他陪了一早上的笑脸,压根不知道这两人在卖什么关子?
“傅先生,本官看纪大人的未婚妻赵小姐就很合适啊,赵小姐的哥哥也是代天子出巡的监察御史赵大人。”
“这件事老夫还得再想想。”傅彩令斟酌道。琇書蛧
别看他现在病着的,这脑袋发热的事情他可不会干。
纪少瑜也不慌,今日不过是借机提议。
“明日晚辈便要带玉娇回嘉兴府过年了,这件事咱们年后再议,若是傅先生还是不愿,只当晚辈没有提过。”
傅彩令愕然,他还以为纪少瑜会乘胜追击呢。
他出言留纪少瑜在余姚过年,纪少瑜婉言谢绝了。
鲁魏也说了几句挽留的话,纪少瑜客气地寒暄几句,鲁魏便只道明日来送他们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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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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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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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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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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