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脏兮兮的,路也走不利索,像是那种行乞的老妇一样。
他停了下来,回头去看。
只见那个老妇一下子又低下头去,然后躲躲闪闪地往后退。
因为退得太急,摔在地上。
有个被她碰到的男人厌恶地踢了她一脚,怒声道:“滚远点,要饭都要到这里来了?”
“我不是要饭的。”杨春兰嗤了一句。
那个男人见她还敢顶嘴,又要再踢。
赵玉安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连忙走过去道:“行了,别踢了。”
那个男人看了一眼赵玉安,冷哼一声便走了。
赵玉安要去扶她,杨春兰连忙往后缩了缩,慌张地道:“你别过来,我很脏的。”
赵玉安蹙了蹙眉,站着问她道:“你认识我?”
杨春兰哽咽着,从发丝的缝隙里看了看赵玉安的模样。
长大好多了,面容红润有光,穿的衣服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被照顾得很好。
她摇了摇头,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不,不认识。”
杨春兰说完以后,便慢慢地站起来走了。
赵玉安见她步伐蹒跚的样子,看背影又陌生得很。
他奇怪地皱了皱眉,转身去追赵玉书他们去了。
不远处,纪少瑜和赵玉娇目睹了所有。
“算算日子,她出来也有些时日了。”
“现在出现在这里,只怕是杨家没有收留她。”
赵玉娇淡淡道,现在的杨春兰,腰都直不起来了。
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敢认。
不知道她回想起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会有那么点悔意呢?
纪少瑜道:“当初赵玉婉算计老师的时候,心里想的,或许还是为她的父母出一口恶气。”
“然而她现在可以眼睁睁看着她娘流浪在外,无家可归。”
“为谁都不过是借口而已,终究是她心里恶意横行。”
“走吧,我们去进香叩拜。”赵玉娇往佛殿走去。
纪少瑜跟着她,两个人还一起添了些香油钱。
赵玉娇出来的时候,看到长兴在排队。
她当即好笑道:“我猜我大哥一定会问他的财运好不好。”
纪少瑜笑了笑道:“你若是想问,我去排队。”
赵玉娇摇了摇头,她不是不信这些,她只是没有什么想问的。
去京城的时候,她记得是早春,刚过完过年没有多久。
在途中,曾有一位算命先生跟她说,不要钱为她算一卦。
她拒绝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那位算命先生道:“你有一劫可以避免,现在还能选择。”
她当时笑了笑,充耳不闻。
却不想那算命先生一语成谶,自此以后,她对这些批命之说,虽不敢妄信,却也有敬畏之心。
“走吧,我们去山门前等他们。”
赵玉娇想,可不能把绿宝亮晾得太久了。
不然那丫头回去大惊小怪的,她就要挨说了。
纪少瑜陪着她去山门外,可钱升和绿宝却不在。
他们两个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着等,目光所及,是一路往下的山道。
杨春兰慢慢地往下走,因为腿脚不好,她走走停停,有人在她的面前丢了几个铜板。
赵玉娇见她的挣扎着,过了好一会才捡起来。
从前那不服输的傲气,彻底被磨得不见踪影。
赵玉娇收回目光,静坐不语。
纪少瑜返身折回去,不一会买了两个糖人递给赵玉娇。
“一个是猪,一个是鱼。”
“赵玉娇把鱼递还给纪少瑜,要了那只猪。
她轻轻添了添,笑着道:“好久没有吃了,好甜。”
纪少瑜也吃了一口,与她坐到一起道:“我以为你会嫌弃那只猪。”
赵玉娇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是嫌弃啊。”
“可正因为我嫌弃,所以才不能给你。”
纪少瑜的心微微一震,随即笑得更加愉悦道:“那早知道,我应该给你买一只老鼠的。”
赵玉娇不悦,瞪着纪少瑜道:“你要是真的这么坏,我就把老鼠给你吃。”
“你不会的。”纪少瑜肯定道。
可这个不是他光明正大欺负她的理由。
所以才买了“猪”不是?
赵玉娇一口咬掉了整颗脑袋部分,然后藐视地看了一眼纪少瑜。
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吧,这就是下场!
纪少瑜觉得嘴里都糖都甜到心里去了。
她那龇牙威胁的时候,像是一只奶萌奶萌的小老虎一样,明明可爱得紧,却自以为她张牙舞爪得厉害。
纪少瑜和赵玉娇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赵玉书他们才出来。
钱升和绿宝跟在后面,大家都汇合了,然后下山。
赵玉书高兴都大声道:“大师说了,我一定会金榜题名,日进斗金的。”
赵玉婵嗤笑一声,鄙夷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做梦,就这两个你能占其中一个就了不起了。”
赵玉书也不恼,看着赵玉婵嘿嘿地笑。
他也知道不可能啊,高兴一下不行吗?
赵玉安有些心绪不宁,刚刚他抽了一支签,解签的大师告诉他:“亲缘未了,又添新愁。”
下山以后,他在回清溪村的路口又看到那个妇人了。
他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拿了半两碎银子放在那个妇人的身边,然后急急地就走了。
可他的身影没有走几步,突然听见那个妇人叫他:“玉安!”m.χIùmЬ.CǒM
赵玉安的身形当即停住,他回头望着那个妇人,发丝缭乱,浑身脏污。
即便只是看身形,他也是不认识的。
赵玉安渡步回到她的身边,狐疑道:“你认识我?”
杨春兰觉得嗓子哑得厉害,心里像火烧一样难受。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压抑着自己道:“我听见他们叫你了。”
“你的银子掉了。”
杨春兰把银子递还给赵玉安。
赵玉安看着她布满伤痕的手,下意识远离一些。
“不用了,那是我给你的。”
“你拿去买件新衣服穿吧。”
赵玉安说完,急急地走了。
大家都上了马车,不一会,杨春兰连车身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握紧手里的银子怅望着,然后念念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今时今日的赵家,呼奴唤婢的,再也不是她可以登门的赵家了。
而她的儿子,以后会有好的前程,不会再需要她这个满身污秽的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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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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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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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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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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