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刻开始,赵元祐的储君之梦就彻底化为了泡影。然而仔细回想一下,他甚至都没机会和赵元澍面对面站着,就已经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撵出了局。
望着那个踉跄而凄凉的背影,赵弘瑀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悲悯之情只在眼底流转了短短须臾,之后又被一贯的冷静所代替。
“陛下……真的要把越王殿下送到永州去吗?那里离京城迢迢数千里,去了的话,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欢招小心翼翼地躬着腰身,刚说到一半,就见赵弘瑀默默回身,重又走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御座。
“见不到总比以后看着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得好。”赵弘瑀将那口供折了起来,放置在案头,收手的瞬间稍稍顿滞,微微抬眸看向欢招,隐晦的眼神中透着些许痛心,“与先帝相比,朕已经仁慈很多了。你别忘了,弘嘉是怎么死的。”
赵弘嘉是赵弘瑀的哥哥,也就是当年的太子。那个时候,赵弘瑀便是从他的手中将储君之位夺了过来。至于赵弘嘉的结局,尽管赵弘瑀也是多年后才从先帝贴身內侍的口中得知真相,但初闻的瞬间,他仍旧止不住地心惊胆寒。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欢招岂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便再未替赵元祐求情,只唏嘘着垂下头去。
“回头你去亲自送他离开,记得再叮嘱他几句,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尤其是今日朕和他说的这些,烂也要烂在肚子里,否则,朕就真救不了他了。”赵弘瑀重新坐好,似乎已经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是,奴婢遵命。”欢招微微点头,“陛下放宽心,殿下离京前这段时日,安歌将军会亲自带人把守王府,不会让殿下和任何人接触。殿下就是想和人说,也没处说去。”
“嗯。”赵弘瑀像是放了心,又像是累了,手肘撑在御案上,双手抵着额角,眉目紧锁。
“陛下是累了吗?要不要去歇息一下?”
“不必。”赵弘瑀睁开眼,轻轻晃了晃脑袋,“元祐过来之前,朕已经交代了曹熙,等元祐一回府,让他立刻过去,盘问清楚那个菜户的去向。一旦找到人……就别再留隐患了,该剪除的全都清理干净,就算以后再有人想旧事重提寻元祐的麻烦,也死无对证了。”www.xiumb.com
听出他话里有话,欢招心下一颤,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道:“陛下思虑周全,奴婢实在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只不过,陛下是不是过于担心了,只要陛下在,即便越王殿下离开京城,也没人敢再寻他麻烦……”
“你也说了,只要朕在,就不会有人寻他麻烦,那……朕要是不在了呢?”
赵弘瑀言犹未尽,可欢招却彻底洞悉了他心底的担忧:“您是担心……太子?可太子生性宽厚,不会做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的事。”
“知子莫若父,朕还能不了解他?他性子宽厚是没错,可再仁厚大度的人,一旦坐到这个位子上,眼里便再也容不得沙子了。”赵弘瑀轻轻拍了拍御座,摩挲着那上面雕刻的蟠龙轻声喟叹,“元澍比元祐聪明太多,就这桩案子而言,京中已经闹翻了天,这中孚宫的门槛都已经快被各种求情的、问责的人给踏破了,但你瞧瞧,这里有元澍的身影吗?从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经此提醒,欢招豁然察觉到了一些微妙之处,“或许,太子殿下只是为了避嫌。”
“避嫌?”赵弘瑀挑眉,随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避嫌可以,但若避到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说,那就是欲盖弥彰,是他心里有鬼。”
说到此处,他轻轻叩着御案,发出厚重的笃笃声:“元澍他们都到了?”
“回陛下,眼下太子在吉亨殿候着,杜御医和杜将军在重华殿候着。”
“好。”赵弘瑀撑着腿站起身,一个没留意,脚下晃了一下。欢招吓了一跳,想要上去扶人,就见他摆了摆手,“怎么,你也觉得朕老了?成了病秧子了?风一吹就会倒?朕哪有那么羸弱?也就是杜若他们不知由头,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听他如此一说,欢招忽而记起旧事,心口一阵哆嗦:“陛下用心良苦,可那日实在是太惊险了,若不是杜苍庚坚持堵住越王殿下的路,只怕……”
“疾风知劲草,若不出此险招,朕怎么能知道元祐狼子野心?又怎么能试探得出那杜家三郎的忠心?毕竟以后是要将这社稷交给元澍的,替他把把关、瞧瞧未来的股肱之臣能否靠得住,这也是朕应尽的责任。”赵弘瑀无奈而又好笑地轻哼一声,看向欢招的眼神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朕装病也不是头一回了,年轻的时候装过,到老了还得装。纵然杜若是医家又怎样?朕不想让他看穿的,他就看不穿。”
“是,陛下是什么人?一切还不都得在您的掌控之中?”欢招嘴里说着奉承的话,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陛下,请恕奴婢斗胆,奴婢一直不知,若当日越王真的闯入宫中,那您会不会留他?”
“留他?”赵弘瑀轻轻笑出了声,笑声里透着些许讽刺之意,“无君无父之徒,朕留他做什么?眼下朕不过是看明白,他啊,也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根本不是元澍的对手,所以朕才留他一命,让他去永州过些清闲日子吧。”
对于赵弘瑀的心思,欢招恐怕是全天下看得最清晰的人。他跟了赵弘瑀一辈子,看着无数权贵勋爵一个个从眼前闪过,最后都化作过眼云烟,不由生出一丝感慨——为君,赵弘瑀无可挑剔,但为人,他始终少了一点儿温情。
当然,这或许与天性有关,然而年少时的磨难,才是他渐渐冷漠的罪魁祸首。赵弘瑀不是不曾热血过,也不是不曾天真烂漫过,只是那样的他早就被种种劫难封印,再也不会出现了。
回忆涌上心头,欢招不觉有些心酸,他想着方才赵弘瑀对赵元祐语重心长的交代,一时之间竟分不出哪句是真情流露,哪句是假意欺哄。
欢招压着万般滋味在嗓间低低呜咽一声,而后又听赵弘瑀淡淡开口。
“去看看元澍吧,朕已经好久没和他聊过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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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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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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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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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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