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十分畅快,人生中头一次酣畅淋漓。这种感觉她从没体会过,仿佛置身于云端俯瞰众生,一切不顺意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罗璧儿……呵。”萧琴娘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转回头来瞧着柳无瑕,“什么好姐妹?进门就想挖你的墙角!仔细想想,你不生气?你不恨她?我替你除了她,你该谢我才是,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不知好歹。”
萧琴娘极尽贬低毁损,末了却又长长叹了口气。方才笑得狠了,面上擦伤的地方隐隐泛着疼,她不在意地抹了一把,看着手上那和着泥土的血色,眼神蓦然沉寂了下去。
“罗璧儿真是个可怜又愚蠢的人。当初你们把她接进府的时候,越王就已经觉到了奇怪。好好的,干嘛要把人从别院接过来?而且严防死守,有意不让外人接近她,这里面明显有文章。越王本就想要事无巨细地掌握苍庚的动向,于是便让我暗中去探探情况,谁想那个罗璧儿太单纯了,轻轻松松就被我看穿了心思。柳阿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罗璧儿就差把喜欢苍庚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你竟然没看出来?还是说,你就那么信任她?听我一句劝,这世上没什么人能信,包括杜苍庚,凡是人就会有秘密,你知道他瞒了你什么?”
萧琴娘很得意自己见缝插针的挑唆,故作无奈地摇着头,视线却紧紧锁在柳无瑕的脸上不放:“言归正传,那个罗璧儿被我察觉了心思,自然惊慌失措,而我只简简单单宽慰了她几句,告诉她我会帮助她得到苍庚的心,她就全然将我当做了恩人,深信不疑。借着这个由头,我背着你们暗中与她往来,隔三差五便趁着小豆出门的机会去找她。那个傻丫头,还真以为我会帮她,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话都敢说。也是从她的嘴里,我听说到苍庚正在打听她的亲戚故旧。好好的,突然寻起亲来,我觉得事有蹊跷,就将消息传给了越王。没想到那个纨绔浮夸的越王竟还有些手段,很快就查到了真相,原来你们都在怀疑罗璧儿的身份,认为她就是流落民间的公主。越王也真是够狠心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得去狠手。他告诉我,只要杀了罗璧儿,再嫁祸到苍庚头上,苍庚就再无退路,到那个时候,他会适时地站出来替苍庚周旋,救其于水火之中。救命之恩啊,苍庚必当结草衔环相报,于是水到渠成,越王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将苍庚拉拢到自己麾下了。”
萧琴娘虽如此解释,但听起来仍有许多不符常理之处。柳无瑕觉得奇怪,紧追着问道:“越王未免也太棋行险招了吧?事关公主,他怎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救得出苍庚?你如此谨慎,难道没想过,万一他救不下人,苍庚岂不是要命丧黄泉?”
“我当然想过!我不会拿苍庚的命冒险!”萧琴娘十分不屑地瞪了她一眼,“不过越王说得在理,一个是毫无用处而又多年未见的女儿,一个是才干出众而又知根知底的后起之秀,依着陛下的性子,他一定会选择后者而牺牲前者。或许苍庚暂时会受些苦,但只要越王在陛下面前不断进言,待陛下冷静下来,苍庚就一定能脱险。再说了,越王当时应允了我,会在第一时间把你拖下水,让陛下以为苍庚只是因为你的吃醋、你的教唆才一时走了错路、做了错事。借陛下的手除掉你,再给苍庚一个教训,让他不再那般趾高气昂,从此之后,他还敢轻视我吗?还敢视我如无物吗?唉,越王说得天花乱坠,说到了我心里,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动手?好在罗璧儿真是对我言听计从,一切都毫无难度。苍庚不是要找她的亲戚故友吗?我就让她以这个理由指使小豆去请苍庚,待支开小豆,我再在她喝水的杯子里下了断肠草汁。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罗璧儿虽然胆小,却谨慎得很,她只喝了一口,就察觉到水的味道不对。可那又怎样呢?一口、只一口,那断肠草的毒性足以送她去见阎王了,只不过她喝得少,毒发的过程太漫长,我怕苍庚来了她还没死,就只能一狠心把她从楼上推了下去。我亲自送她一程,便是少让她受点罪,她若有良心,该谢我才是。等她掉下去,眼看着没了动静,我赶紧趁着没人溜出了枫林染,并躲在暗处观察着院门处的动静。不多时,苍庚一个人就来了,当然,这也是我早就算准了的。因为小豆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去你那儿给罗璧儿取饭食,她不可能和苍庚一起返回,总之,只要苍庚一个人出现,我这个局就算成了。后面的事,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了……哦对了,还有那瓶毒药……”ωωω.χΙυΜЬ.Cǒm
“是这个吗?”柳无瑕从袖中掏出那个刚刚被打捞上来的瓷瓶,“被你丢进了花园的水池里。”
萧琴娘似乎没料到柳无瑕已经找到了那瓶断肠草,微微张着嘴愣了片刻,而后又自嘲般笑了笑:“你还是有些聪明的,还没蠢到家。没错,出了枫林染,我直冲那片水塘,我早就打探好了,咱们这个园子里,只有那片水底最安全。可惜啊,我没想到你会来,直接吓了我一跳,那小瓶连着我的素帕一块儿落了水。本来我也有些后怕,担心被你们找到,可后来一想,罢了罢了,反正那素帕上也没写我的名字,就算被你们找到,只要我抵死不认,你们能把我怎样?”
“你这个人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一瞧瑞香被自己气得咬牙切齿,萧琴娘越发得意起来,她盯着柳无瑕上下打量了一圈,高高挑着眉:“你怎么不说话?气到失语了吗?”
柳无瑕垂着头轻轻笑了一下,看上去甚为无奈:“你既打定主意抵死不认,为何又将内情全盘托出了呢?”
没想到她忽然问起这么一个不想干的问题,萧琴娘蓦然语迟,过了片刻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做这一切,只为了能和苍庚在一起。如今他死了,我的努力、我的筹谋,还有什么意义?我说了,我要和你一起走,到了地下再接着斗。”
看出她已然因为杜苍庚“离世”的消息而破罐子破摔,洛安昭与柳无瑕默默对视一眼,随后上前一步问道:“依你这么说,越王与你一直暗中来往,你身在高门深宅,几乎足不出户,又怎么能与他联系呢?”
萧琴娘像是累了,歪着头倚在台阶上,微微抬着眼皮瞧了他一眼。
“有句老话叫做祸起萧墙,坏事的往往是自己人。府里送菜的菜户,十几年都没变过,杜府上上下下把他当做老熟人,自然不会提防。越王重金收买了他,就等于在杜若他们眼皮子底下摆了一道。你若不信,就去找这菜户问问吧,不过这个时候,他估计早已逃之夭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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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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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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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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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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