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瑀闻之大惊,迅速往前探身,想要看清楚赵元祐面上的神色,若非欢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只怕他重心不稳直接就要趴到御案上。
“儿臣不敢撒谎,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赵元祐下意识膝行后退了几步,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望着赵弘瑀因为震惊而略显呆滞的神色,再听他气息短促紊乱,赵元澍心道不妙,一边上前替赵弘瑀顺气,一边低声质问自家兄弟。Χiυmъ.cοΜ
“你都是哪里听来的闲话?可有人证?你可查证属实?”
赵元祐向来对这位太子兄长心存不服,此时此刻却也只能忍气吞声:“臣弟也只是酒酣耳热之际听得楼中人窃窃私语,待回过神来,那些人早都散去了。臣弟不知这话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但关系重大,我哪里敢耽搁?再者说,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父皇有多惦念咱们那个小妹妹,眼下好容易有了眉目,我当然想立刻告诉父皇,以解他思女之苦。”
他虽努力将自己的行为描述得合情合理,但赵元澍似乎并不买账:“坊市间人多嘴杂,玄乎的谣言多了去了,你这般咋呼,不查清原委就贸然来报,岂不是胡闹?”
赵元澍虽说不上疾言厉色,但语气总归不算客气。赵元祐挨了训,满肚子委屈,猛地直起身来,气鼓鼓地反驳道:“倘若这只是普通传言,太子殿下骂我冒失也是理所当然。可是这传言内容关系到我们的妹妹,关系到父皇的女儿,我岂有耽搁的道理?太子殿下明着指责臣弟不够谨慎,实则是因为担心此事牵连到杜苍庚、怕他因此又要罪加一等吧?没看出来啊,太子殿下倒挺护着他的……”
所谓杀人诛心,赵元祐再傻,也明白这点的厉害之处。他和赵元澍都清楚,赵弘瑀最忌讳皇子们结党营私,尤其忌讳皇子涉军,这是赵弘瑀的逆鳞,谁碰到了都得脱一层皮。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赵元澍就变了脸,那居高临下的傲气荡然无存。
“你别胡说!我何时维护他了?我只是提醒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人云亦云……”
“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嘴。”赵弘瑀哪里禁得住两个儿子这般吵嚷,断然喝止,直吓得两位皇子垂着脑袋噤了声,“元祐,你给朕说说清楚,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若有丝毫隐瞒,朕剥了你的皮!”
“是,儿臣遵命!”有了圣旨,赵元祐底气足了许多,哪里还会再顾及赵元澍的反应,一五一十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倒了出来。
“回父皇,听说那女子的父亲当年是大理寺卿胡之恒的家仆,胡之恒串通淑贵妃偷天换日之后,便让这家仆带着小公主躲到乾州随安县藏起来,并让公主改名换姓成了罗璧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小公主在随安县结识了与她年纪相仿的柳姓女子柳无瑕,那柳无暇后来随父入京,如今正是虎贲营右弼校尉杜苍庚的妻子。”赵元祐话说一半,偷偷瞄了赵元澍一眼,但见他脸色越发惨淡,不由暗自得意起来。
作为皇族,他们二人皆知当年淑贵妃一案所涉秘闻,也明白赵弘瑀从未放弃过寻找这个遗落民间的女儿——不论生死,他都希望能够查到这个女儿的下落。这是赵弘瑀的心结,谁能解开,便等于立下了一桩大功。
对于那陌生的妹妹,赵元祐一点儿都不在乎,他所在乎的,是眼见自己抢了头筹,赵元澍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后知后觉眼红嫉妒。
一想到赵元澍此时有多么不甘心,赵元祐便抑制不住地高兴,不过他明白眼下还不是得意忘形之时,便深深垂下头,不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面上的异样。
“罗璧儿长大后,她的养父母被奸人所害,自己也缠上了官司。她走投无路,只得入京投奔幼年的好姐妹柳无瑕。一开始的时候,柳无瑕顾念旧情,便好心收留了她,谁料那罗璧儿出落得亭亭玉立,不知不觉便牵动了杜苍庚的心。二人朝夕相处,渐渐生出了情愫,不想这私情却被柳无瑕察觉了。柳无瑕生性泼辣,自觉自己被好友背叛,一时恼羞成怒竟生出杀心。而杜苍庚也担心事迹败露后,自己做派不正的烂事会传到父皇您耳中,会令您失望、惹您不满。一不做二不休,那夫妻二人各怀鬼胎,却都想除掉罗璧儿以绝后患,便合谋毒害了那姑娘。若不是被人当场撞破,只怕眼下那二人早就毁尸灭迹了。”
若说这赵元祐到底有什么本事,估计就是这张嘴了。与狐朋狗友厮混多年,别的不说,那添油加醋、化腐朽为神奇的嘴上功夫可谓一绝。亲耳听着他将这荒唐滑稽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赵元澍不由拧起了眉。
“方才你不是还说杜苍庚对他夫人用情极深,怎么转眼功夫他又成了见异思迁的负心汉?岂不是自相矛盾?”
“太子殿下这就不懂了吧?杜苍庚与其夫人感情深厚,不代表他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啊。喜新不一定厌旧,坐享齐人之福才是人生之大幸。”
眼见赵元祐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入流,赵元澍低低咳了一声。赵元祐心领神会,没再继续画蛇添足,转而看向赵弘瑀,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之前外面人都说太子看不惯杜苍庚,处处与杜苍庚为难,小肚鸡肠没有气量。儿臣本就不信,如今看来果真是外人误会了太子。杜苍庚出事,太子分明处处为他说话,哪有一丁点锱铢必较的刻薄劲?这份宽容仁慈的气度连儿臣都要被感动了。”
“你……”
自己分明没说几句话,却被赵元祐一番颠倒黑白,仿佛自己才是满朝上下最能与杜苍庚肝胆相照的亲近之人。赵元澍恨得牙根痒,反驳的话刚到嘴边,余光便察觉到赵弘瑀投来的视线。
那眼神说不上多么严厉,甚至带着些许淡淡的困惑。然而正是这种困惑,令赵元澍忽而如坐针毡起来。
“父皇明鉴,儿臣并非是替杜苍庚说话,只是坊间谣言多以危言耸听来引人注意,其中不乏前后矛盾、穿凿附会之处,尤其事涉公主,更需慎而再慎,绝不可只听片面之言……”
“片面之言当然不足信,若不经过严密查证,谁敢断然下结论?”看出赵元澍明显露出畏惧之色,赵元祐暗道自己这一招先下手为强果然有效,不待对方说完便正色拱手看向赵弘瑀,“父皇,依儿臣之见,还是应该立刻派人前去查证,以免伤及无辜,更有甚者还会污了皇室名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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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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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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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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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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