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瑞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摘其扼要解释了一遍,所以,当柳无眠满头大汗地站到柳无瑕等一众人的面前时,他心里已经大致有了底。
“姐,璧儿她……”
柳无眠的痛心溢于言表,毕竟是从小便认识的玩伴,听闻罗璧儿遭遇不测,他一时竟有些恍惚,不知这到底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惨剧,还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柳无瑕默默点了点头,一手撑着沉坠不堪的腰身,缓步走到他面前:“事发突然,我到现在还是懵的。眼下你姐夫已经被燕安府扣下了,说是他……”
后面的话,柳无瑕迟迟说不出口,见她这般为难,柳无眠心下了然,坦然说道:“姐,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我和璧儿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只把她当做姐姐看待,从没动过其他念头。”
这话说得正气凛然,一丁点掩饰的迹象都没有,同时也不啻为一盆冷水,泼得堂上之人心灰意冷。
“你不喜欢她?!”杜霜霜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柳无眠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你不喜欢她的话,那日为何特意跑来找我打听她的情况?”
“我……”
那日的事,明明就是杜霜霜自己误会了,才闹出那么大一个乌龙,如今她却义正言辞地质问起柳无眠,那认真的模样真真令柳无瑕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杜霜霜的直来直去弄得大家脸上都挂不住,但柳无瑕却清醒得狠。她了解自家兄弟,看得出对方并无欺瞒之意,便又试探着问道:“我们并非有意窥探他人隐私,实在是因为璧儿心中所藏之人关乎到你姐夫的清白。无眠,你老实告诉我,璧儿到底有没有对你表示出任何一丁点的喜欢?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过‘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那样的话?或者,她有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
连珠炮似的发问令柳无眠有些措手不及。大庭广众之下被问男女之事,他虽别扭,却不得不慎之又慎,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而后笃定摇头答道:“没有。她对我的关心只如正常朋友,并没有任何逾矩之处。”
一席话毕,见柳无瑕面上仍有疑色,他又敛容正色道:“璧儿已经不在了,事关她的名誉,我绝不敢胡说。自她从别院迁至这里,我就再未见过她了,又何谈什么私情?”
柳无眠答得越是肯定,柳无瑕的心就越凉。显而易见,若罗璧儿心中之人不是柳无眠,那么剩下的唯一人选便呼之欲出了。
察觉到柳无瑕越发难看的脸色,杜霜霜明白她定是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不由胸中憋闷。她瞧着柳无眠那张无辜的脸,只觉一股无名之火蹭地冒了出来,忍不住朝他撇了撇嘴。m.χIùmЬ.CǒM
“你说说你也真是,明明和璧儿天造地设,为何不喜欢她呢?若是你们俩心有灵犀了,后面也不会出这么多乱子。”
这是遗憾、也是抱怨,虽说这话与在场之人心底里的某些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一旦堂而皇之宣之于口,便显得十分不通情理、不近人情,甚至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
作为一家之长的杜若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轻轻叱了杜霜霜一声。
“哪有这么说话的?没规矩。”
杜霜霜自知方才那话说得过了,红着脸朝柳无眠瞧了一眼,而后便没再吭声。
见她自知理亏,杜若不再理她,转而看向柳氏姐弟:“看样子,琴娘并没有全然说谎。如此一来,只怕苍庚更是有口难辩了。”
说罢,他迅速起身,边走边吩咐道:“案情来龙去脉基本已经清楚,眼下需要做的,则是尽快找到实打实的证据,否则就算我们说出花来也救不了苍庚。苍兰,你母亲和阿碧都熬了一夜,再熬下去怕是撑不住,她们就交给你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阿爹,您……?”
看出杜若要走,杜苍兰不敢懈怠,一边俯身承命,一边小声问道。杜若摆摆手,脚下稍稍滞了一步。
“我去道生那边看看,看他搜得如何了。”
知他是要亲自去搜查萧琴娘的住处,柳无瑕本想跟着一起去,可瞧他口气坚定不容商议,又转念想到还有些事需嘱托柳无眠,便暂时作了罢。杜苍兰不知柳无瑕心中所想,刚准备让郑絮送她回去,就见她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母亲那边需要人手,还是让大嫂和霜霜都留在这里帮你好了。我让无眠送我回去,还有瑞香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她虽坚持自己无碍,可杜苍兰哪里放心得下,本想让郑絮跟过去,但转念一想,遭此无妄之灾,人家姐弟或许有些私密的话要谈,自己若一意孤行派人跟着,岂不是没有眼力劲?
想及此,杜苍兰便松了口,只是言语间仍有些担忧:“好吧,听你的。不过若是哪里不舒服,立刻要遣人来找我。”
感念杜苍兰的通情达理,柳无瑕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在瑞香和柳无眠的搀扶下缓步出了门去。
“无眠,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赶紧回去。”
“现在走?那你呢?”柳无眠明显放心不下,扶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姐,你脸色难看的厉害,我怕……”
“我没事,我撑得住。”柳无瑕重重叹了一声,眼中的忧色越发浓重,“父亲那边是瞒不住的。学堂里的生徒多是官宦子弟,苍庚入狱,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老人家的耳朵里。父亲上了年纪,禁不住这么大的打击,你必须在他身边守着,明白吗?”
听着语重心长的嘱咐,想到柳如镜知情后即将发生的变数,柳无眠心下沉重,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回去,父亲那边有我守着,你尽可放心。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身子,千万不能着急,有任何事都要和人商量着行事……”
“我知道,我知道。”柳无瑕轻轻点头,尽力不泄露心内焦虑,好让柳无眠能安心离去,“你姐夫遭人诬陷身陷囹圄,作为妻子,我必须尽我所能帮他平反昭雪,这个节骨眼上,我不会莽撞行事,否则便是白白被他添乱。我会照顾好自己,既是为了苍庚,也是为了我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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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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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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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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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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