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以前,只不过摔个跟头而已,柳无瑕又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儿,根本不会当回事。但如今她情况不同,谁也不敢怠慢,唯恐这一下摔出什么好歹来。
安顿妥当,杜霜霜着急要去找杜若,却被柳无瑕给拦了下来。
“多大点儿事?你看我哪里都没有不舒服,不用去惊扰阿爹。”
“那怎么行?万一有个好歹,三哥非得把我的皮给剥了不可!”
虽有柳无瑕百般宽慰,然而杜霜霜哪里敢大意?见她执意要去,柳无瑕只得做出让步,却依旧不同意惊动杜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子骨好着呢,摔一下不伤筋不动骨,根本就碍不着我什么。你若真不放心,去外面请个大夫来看看就行。本就是芝麻大的小事,何必兴师动众闹得沸沸扬扬?”
好端端的又闯祸,杜霜霜本就有些害怕,唯恐杜若知道后又把自己骂一通,眼下瞧着柳无瑕生龙活虎,确实不像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她心中稍安,终于做了妥协。
“那行,我先去请个大夫,若大夫诊治之后不容乐观,你就得听我的,让我去找阿爹。”
风风火火的姑娘,话一撂下,人就没了影。柳无瑕暗道今日出门前该看看黄历,她自觉无碍,只是身上乏力,便让瑞香帮自己除了外衣,歪歪斜斜倚在了榻上。
“霜霜小姐这个毛手毛脚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好?”瑞香放下帷帐,又仔细掖好被角,瞧着柳无瑕正闭目养神,忍不住轻声抱怨,“我就不该让您一人单独和她谈,她都知道您已经有了身孕,还这么不知轻重,万一……”
“你别跟着瞎起哄,这件事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我摔的时候,她离我很远,碰都没碰到我。”因为之前说了太多的话,柳无瑕看上去有些疲倦,她慵懒地摆了摆手,示意瑞香先退下,好安静地待上片刻,“我这里不需要人,你去外面等着大夫吧。记着,和所有人都交代仔细,不许任何人往外乱说。若让我发现有人夸大其词、以讹传讹,我一个都不轻饶。”
杜霜霜脚下跑得飞快,几乎是将大夫拖进了门。这番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尤其又赶在柳无瑕孕期,卢芝华本就比平时警惕了几分,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领着如夕急匆匆赶了过来。
如此一来,事情再也遮掩不住,尽管大夫信誓旦旦柳无瑕并无大碍,而柳无瑕也一再解释此事与杜霜霜无关,然而卢芝华还是怒不可遏,当着柳无瑕的面将杜霜霜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并让如夕把人送回屋去闭门思过、以作惩戒。
一场小小谈话本不愿为人所知,却不料因为意外而甚嚣尘上,弄得府中上下人尽皆知。好事变作坏事,实非柳无瑕所愿,可事已至此她亦回天无力,只得耐着性子等待着杜苍庚回来。
杜苍庚哪里知道这些,兴冲冲进门,却被迎头一击,慌得几近六神无主。
“我没事,真的没事。霜霜请的大夫说了无碍,后来母亲又催着阿爹来看过一回,阿爹也说无碍。”
柳无瑕倚在软枕上,轻轻拍着杜苍庚的手,轻声细语地宽慰着,然而杜苍庚根本放不下心,探身抚着她的脸颊,眉心拧成一个疙瘩:“看你这脸色,惨淡得厉害,哪里像没事的样子?你对我可不要藏着掖着,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实话实说啊。”
说罢,他又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的怨念:“霜霜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手下一点儿轻重都没有。母亲方才和我抱怨半天,还让我一定要好好劝劝你,千万不要和霜霜置气,她会替你好好教训那个丫头,让她长些记性。”
“母亲是因为太紧张我,才会错怪霜霜。这件事着实和霜霜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可千万、千万别冤枉他,更别去骂她。”柳无瑕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脑袋软软歪向一边,柔柔牵起一抹笑意,“真要论起来,罪魁祸首还是你。谁让你昨晚和我说了那么一件惊心动魄的事?害得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昨夜没睡好,今日一早又空着肚子颠颠儿赶去霜霜那里,劝她放弃你那个朋友。说得多了、起身猛了,一时眼晕,脚下失了轻重,这才摔了过去。你啊,应该谢谢霜霜才对,若不是她反应迅速,很快将我送回来,又亲自去找了大夫,眼下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兜兜转转,怎么我又成了那唯一的坏人了?”杜苍庚故作不满,眼中却尽是笑意,“我看你自从和霜霜的关系变好了之后,这胳膊肘就越来越拐向她了。你这个样子,对我可是不公平哦。”
“我哪有偏向她?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见柳无瑕不满地撅起嘴,杜苍庚忙不迭赔笑:“好好好,你是实话实话,是我小心眼了。”
话说一半,他似是想起什么,沉下声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们聊得如何?”
想起那场无疾而终的对话,柳无瑕情绪不免低落,但她明白杜苍庚亦和自己一样忧心忡忡,便强打起精神,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令人泄气。
“霜霜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那个弯。虽然她始终没有松口,但我还是看得出来,她其实已经动摇了。你也了解霜霜的脾气,她性子倔,又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必倾注了全部的心思。她用情已深,只凭几句话就想让她放弃,那是不现实的。我们还需给她些时间,只有等她冷静下来,才能平心静气地把整件事想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自己系的结,只能靠她自己解开了。”wWW.ΧìǔΜЬ.CǒΜ
事实上,这个结果其实早就在杜苍庚的预料之中,听完这番话,他不由长长叹了一声:“昨晚我太着急了,说出口的话难免有些冲。今日我好好想了一下,诚如你所言,我们需要给霜霜一些时间。”
“是啊,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如何选择了。”柳无瑕不无赞同地点了点头,想到一处又有些泄气,“唉,眼下我还是别再去打扰她了。在她心里,我和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今日她揪着我一丁点失误一顿质问,吓得我差点漏了怯,幸好我转圜快,这才平安无事度了过去。”
“哦?”杜苍庚来了兴趣,“她质问你什么?”
忆起早上的情景,柳无瑕忍不住苦笑:“我告诉她,你那个朋友不喜束缚、不爱规矩、不愿和京中官宦人家扯上关系,所以不会和她在一起。结果她却反问我,说你也是官宦家出身的人,为何那人却能和你引为知己?人们总说,一孕傻三年,我看我已经开始冒傻气了,怎么会想出这么蹩脚的借口?”
“那你怎么说?”
见杜苍庚刨根问底,非要将自己最丢人的一面问个清楚,柳无瑕有些不满,却还是如实答道:“我还能怎么说?我只能说友情和爱情不一样,你哥虽然与他是朋友,却从不过问他的去向,你若嫁给他,能容忍他三天两头不知去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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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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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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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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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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