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三哥,你可不许赖账!”
自从在马车上认出那人正是令自己魂牵梦绕许久的“罪魁祸首”到现在,杜霜霜一直努力压着内心的悸动。
一开始,她不敢相信,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恨不能狠狠扇自己几耳光让自己清醒起来。她震惊、欣喜,却又害怕认错了人,便鼓足勇气将那人仔仔细细打量了几圈。虽说初遇时夜色深沉,但那夜月光皎洁、清辉曳地,那人的容貌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怕过去许久,她只要一闭眼,就能在脑中将那人的容貌分毫不差地描摹出来。
待确认无误,杜霜霜本该高兴,庆幸月老终于将那条几乎断了踪迹的红线再一次送到了自己手里。然而不知为何,她却莫名慌乱,心里像是裹了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开。
杜霜霜紧张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仿若被那好龙的叶公附了身。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摸得着、看得见,她却连搭话都不敢。她很想问问那个人,那夜是否看到自己,是否还记得自己,可这些疑问只敢在肚子里打转,怎么也张不开口。
毕竟,年少而慕少艾,对于二八芳华的杜霜霜而言,那种情思太过浓烈,对方只需一个眼神、甚至一个动作,就能让她方寸大乱。何况,此次重逢的原因并不讨喜,杜霜霜被登徒子调戏,弄得狼狈不堪。怀春之情炽热美好,见面时不说浓妆艳抹、也该精心装扮,才能配得上这份期许已久的等待。然而自己蓬头垢面,宛如丧家之犬,哪里还敢贸然相认?
更令她泄气的是,那人明明见到了自己,甚至承认与自己的亲哥哥是好友,却始终对自己并无半分特别对待。这种反应说不上是冷漠,但足以说明自己在他眼中和柳无眠、罗璧儿等人并无差别。
回程的路上,杜霜霜苦苦思索,想着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想着自己到底该不该将一片心思告知于他。然而事与愿违,杜苍庚匆忙来迎,直接将人拉到一边,甚至都不给自己与他说句话的机会。
再度重逢本令人欣喜,然而这结局甚至远不及初遇。初遇时,杜霜霜满怀惊讶与憧憬,即使未曾与他有只言片语,然则心中竟似种下一束火苗,令人热血沸腾。重逢时,自己灰头土脸不说,对方亦如公事公办一般,虽周到却并不热情。
杜霜霜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要多失落有多失落,但她偏不是轻易服输的人。方才杜苍庚去向杜若回禀详情时,她已经想得清楚——既然上天安排自己与那人再次相遇,而那人偏巧又是自家哥哥的好友,种种暗示便是告诉自己,自己与他的缘分绝不是到此为止而已。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自己不能辜负了上天的好意,既然他不记得,那自己就去提醒他,直到他记得为止。
杜苍庚哪里晓得她肚子里这些弯弯绕,乍一闻言只觉不可思议,再一细想简直荒谬绝伦,便直接脱口而出:“不行,这事不行。”
“为何不行?”听他断然拒绝,杜霜霜立即怒上心头,“当初是你说,若我再遇上他,一定告诉你。如今我说了,你却问都不问就直接拒绝,这是什么道理?早知道你是这个态度,我就不和你说了。反正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你不愿帮忙,我就自己去找!”
“你知道他是谁?”
杜苍庚一惊,以为那人已经自报了家门,岂料杜霜霜只是不屑地嗤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既然是你朋友,我就能查!我杜霜霜可不是吃素的,京城周边寻个把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胡闹!”杜苍庚低低喝了一声,“我警告你,别去查他!还有,当初我嘱咐你,若再遇见那个人一定来和我说,为的是要替你把关,以防你被人骗。如今你既如实相告,那我也开门见山,这个人不适合你,我不同意。”
没想到杜苍庚的态度是如此决绝,杜霜霜一万个不服,恨不能跳起来直接捶他一顿。
“什么叫你不同意?你为何不同意?你有什么权力不同意?若说他坑蒙拐骗,那你不同意还有些道理,可他明明是位义薄云天的侠士,扶弱锄奸、不畏强权,这样的人你有什么道理不同意?退一万步而言,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可他是你的朋友不假吧?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被你认可的人,难道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杜霜霜这番质问倒是说中了柳无瑕的心事。尽管之前杜苍庚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说他这位朋友是个正人君子,可既是正人君子,为何总是遮遮掩掩、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柳无瑕也曾暗自揣测,觉得那人会不会是“义贼”、“义盗”之辈,心中有大义,却做下不法事,所以才总是藏着掖着。依着杜苍庚那嫉恶如仇的性子,若是他私下结交这等人物,只怕一旦败露,将会有灭顶之灾。m.χIùmЬ.CǒM
想及此,柳无瑕不由忐忑,又见这兄妹二人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赶忙上前来劝道:“霜霜,你三哥向来不是武断之人,他之所以这么说,想来必是有些原因。”说着,她轻轻扯了扯杜苍庚的手,默默使了个眼色:“你也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霜霜又不是听不进道理的人,你既反对,总有理由,你得说出来,才好让她心服口服。”
杜苍庚一心只想赶紧掐断杜霜霜心中的苗头,因为心急,态度不免蛮横了些,被柳无瑕如此提醒,他幡然清醒过来,心下不由懊悔,说出口的话总算缓和了许多。
“他确实是个正人君子,可并不是所有的正人君子都能够托付终身。霜霜,我是你哥哥,我只想让你寻一个能爱你、敬你、护你、宠你的好夫君,他的才华可以不那么出众,却要一心一意为你好。至于我那个朋友,我比你了解他,清楚他的个性,比起儿女私情,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去做。他不能给你安稳而舒心的日子,跟着他,你只会受苦。”
杜苍庚尽量将理由说得清晰,但这种担心在杜霜霜看来,无异于越殂代疱。
“你和他论过感情的事吗?就算论过,那你和他提过我喜欢他吗?你没有!如今他都还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意,你怎么就能替他断言,说我和他不合适?”杜霜霜不服气地反驳回去,说到一半,猛地拉过柳无瑕的手,举到杜苍庚面前,“当年我和母亲都认定你和三嫂不合适,不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可结果呢?你们不还是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三哥,你不能太过分,什么事轮到你头上就行,轮到别人头上就不成。今日我就把这话撂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要么你去帮我说,要么我自己辛苦些,先找到人,然后亲口和他说,你选一个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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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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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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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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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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