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越王确实是只猴,一只窜上窜下、到处惹事的猴。”
杜苍庚佯作生气般鼓了几下腮,鼻间轻轻哼了一声:“我这幅惨样全是拜他所赐。回想一下,从你我成亲到眼下,他给我们找了多少麻烦?”
被这么一提醒,柳无瑕不由默默将近来遇到的烦心事捋了一遍,果真桩桩件件都有越王的影子。越王诚可恼,但眼下还有更为令人心焦之处,想及此,柳无瑕愤愤叹了口气。
“虽说越王令人憎恶,可太子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你可是虎贲营的人,直接隶属于陛下,俗话说打狗还须看主人,他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你,当着众人的面给你难堪,就不怕陛下生气?要我说,太子和越王都是一样的人,仗着自己的权势胡作非为,一点儿容人的胸襟都没有!”
见她越说越气,竟不自觉挥起拳头来,杜苍庚忙按下她的手,轻轻拍了几下。
“其实太子也不完全是无理取闹,毕竟我的坐骑惊吓他在前……”
“我替你鸣不平,你还替别人说好话?活该你挨揍!”柳无瑕杏眼微瞪,想到他身上的伤又忍不住泄了气。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是替太子说好话,我这不是想宽慰你一些嘛……”杜苍庚自知理亏,示好地眨眨眼,又将柳无瑕往身边拽了拽,“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虽说我是虎贲营的人,可太子是储君,他真动了怒,我这个做臣下的也只能受着。更重要的是,咱们这个陛下心眼太多,尤其不喜欢军中之人与皇子们走得太近……”
“为什么?将士们乃是国之栋梁,让皇子和栋梁多走动不好吗?”
听她问得天真,杜苍庚忍不住苦笑:“皇子和栋梁走得多了,陛下心里就该不踏实了,他会忍不住怀疑,这栋梁到底是谁的栋梁。远的不说,只说咱们这位陛下,当年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亲王,何以将原先威风八面的太子拉下马、取而代之、承继大统?不就是因为他得到了太尉洛清篱的竭力相助?洛清篱手握重兵、一呼百应,没有如此强大的后盾,只凭陛下一己之力想要扭转乾坤简直痴人说梦。前车之鉴触目惊心,陛下又怎能容忍他人效法自己?虽说越王不成器,和我也没什么实实在在的关系,可这段时日他闹了不少事,或多或少都和我有关。京城中遍布陛下眼线,想必这些事他老人家早已知晓。他不喜欢我和越王走得近,又拿不到我任何攀附越王的把柄来惩治我,心里肯定不怎么舒服。今日太子来这么一出,虽说让陛下面子上不好看,却暗合了陛下的心思。陛下想敲打我、敲打越王,所以只会顺水推舟,哪里还会生太子的气?”xǐυmь.℃òm
“一顿板子竟打出这么多隐情?”柳无瑕瞠目,想想又觉得后怕,“陛下真是个老狐狸,你忠心待他,他却想着法儿收拾你。太子也是,有本事教训越王去啊!自家兄弟闹不和,拿臣子撒气,算什么事?也是他命好,误打误撞遂了陛下的小心思,否则我看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误打误撞?!”杜苍庚呵呵笑了两声,眼中多了几分玩味,“太子可不像越王那般冒失。虽说他是储君,却没有擅自处治虎贲营将士的权力,他前脚打了我,后脚就亲自入宫向陛下请罪去了。要我说,孰轻孰重,他心里门儿清,可不是误打误撞哦。”
“你的意思是打你之前他就已经把一切想得清清楚楚了?”柳无瑕越听越不对劲,一颗心忽地蹦到了嗓子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憋了半天最后只愤愤地拍了杜苍庚一掌,“太子宁可被陛下责骂也要打你,你这人缘到底怎么混的?”
她心中的忧虑多于恼怒,动作虽是夸张,手下却没用几分力。杜苍庚明白她是替自己担心,顺势一拽又把她的手握在身前。
“别气、别急嘛,只是看似凶险,没事的。”
“还想骗我?”瞧他一脸嘻嘻哈哈,柳无瑕满肚子委屈又翻涌升腾,想挣开手不理他,又怕动作大了扯到他的伤处,百转千回的心思磨到最后只化作一个怨念而又心疼的白眼,“苍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害怕,才故作轻松、嬉皮笑脸,可我不怕!以前我们就说好了,既为夫妻,凡事就一起承担,天塌下来我们也要一起顶。你和我说实话,这件事到底怎样才能彻底了结?有没有我能做的,你告诉我、你教我,我去做。”
这话虽朴实,却发自肺腑,饶他杜苍庚再没心没肺也听得动了容。
“好好好,是我的错。”杜苍庚抬手抚过柳无瑕那圆润的脸颊,脸色郑重了许多,“这事儿想暂时了结还得靠阿爹,是我不孝,连累了他老人家。你不知道,阿爹眼下已经入宫去了。”
“这个时辰入宫?”
“嗯,替我请罪。”
杜苍庚长长叹了口气,眼神明显暗了下去。柳无瑕从没见他如此垂头丧气,忍不住又焦了心。
“阿爹可真是厉害。家里已经乱成这样,他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不仅为你治伤,还心平气和宽慰母亲和我们。说来他和陛下最是亲近,他老人家亲自出面,陛下那边的气应该就顺了,不会再和你计较。唯一让人担心的还是太子,之前你替陛下寻找公主就已经惹他不快,今日之后,只怕你和他的梁子就结下了。他可是储君,得罪了他,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见柳无瑕一副柔肠寸断的纠结模样,杜苍庚笑了笑,重又提起些精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上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太子眼下不待见我,不代表他永远不低见我,事在人为嘛。你放心,我不傻,眼下我与太子、越王都不亲近,那是因为不想犯了陛下的忌讳,待时局一变,谁知道以后会如何?说不准太子还有来求我的一天呢!”
“太子求你?!”柳无瑕正沉浸在重重忧虑之中,听他大言不惭,差点气得笑出声,“刚说几句正经话又开始胡诌!你以为你是当年的洛太尉啊!”
杜苍庚意外地没有反驳,只微微挑眉,耐人寻味地轻哼一声。瞧他这个反应,柳无瑕无奈地摇了摇头。
“依我看,还不如去找大哥帮忙。咱们家里就属他和太子走得最近,或许他说说情,太子就能对你好一点。只不过……”话说一半,柳无瑕略显踟躇,明显揣着心事,“方才大哥来送药方,我趁机试探过。可他口风极严,一说到太子就顾左右而言他,明摆着不想掺和进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因为郑铭的事而记仇……”
“大哥不会记仇。”杜苍庚利落地否定了她的猜测,“我了解他。大哥只是胆子小,遇到事的时候总显得畏畏缩缩。不过,大哥大事不糊涂,包括郑铭的事,他知道轻重。大哥是个好人,将家人看得极重。你放心,只要我开口请他替我去东宫说情,他二话不说一定会去。可是,与其靠他,还不如靠我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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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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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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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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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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