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是,郑絮问心有愧,又放不下身段,只能越发疏远。
每每想到那日情景,柳无瑕难免心中膈应,尤其看到郑絮仍扮做贤惠长嫂的模样与周围人谈笑风生,她心里的不适就越发强烈。
然而狭路相逢,柳无瑕没有退路,否则倒显得自己做贼心虚。想及此,柳无瑕故作镇定解释,想趁其不备将人拉回来,没想到杜霜霜滑得似泥鳅,直接缩成一团躲到郑絮身后。
“大嫂不必听她瞎说,我没有对她怎样,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罢了。”
“什么事?很重要吗?”郑絮无视了她面上的不自然,语气虽是轻缓,却透着长嫂的威重,“你们这么大吵大闹,一旦惊动了母亲,少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听她不动声色将卢芝华搬出来吓唬自己,柳无瑕虽不悦,面上倒也止住了,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却是不卑不亢。
“大嫂不必担心,我正准备拉霜霜去向母亲禀明此事。”
“我又没做错事,为何要跟你去?”杜霜霜吐着舌头又往后缩了缩,一脸讨好地看向郑絮,“大嫂,三嫂他空口白牙污蔑我!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偏要惊动母亲。”
“什么叫不是重要的事?”
“我说不重要就是不重要!”杜霜霜躲在郑絮身后,底气十足,“大嫂,你给评评理!之前她把三哥送给她的祖传信物鸳鸯佩给弄丢了,母亲知道后很是生气。三哥袒护她,就把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喝醉了酒,酒后把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前一刻口口声声是他们夫妻俩不小心遗失了玉佩,后一刻又怪到我身上,指责是我偷了玉佩。正话反话、好话歹话,全都让她们两个人说了,真是岂有此理!”
“原来是这样。”郑絮听了个大概,脑子却清醒得很,这种事口说无凭,谁都拿不出证据,明摆着是一趟浑水,她自然是不愿往里蹚的。
可杜霜霜却不依不饶,一把扯过她的手:“大嫂,那玉佩是我方才在花园里捡到的,千真万确!我和三嫂解释过了,她却不信,非要拉着我去见母亲!”
听她胡言乱语没理强辩三分,柳无瑕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若心中没鬼,为何不敢和我去母亲那里对质?”
谁想杜霜霜根本不吃激将法这一套,仍旧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我没偷,为何要陪你去费口舌解释?再说了,我现在解释你不听,去母亲那你就听了吗?你总说母亲偏心我,到时候就算母亲秉公处理、还我清白,你还是一样会喋喋不休,埋怨母亲袒护我。回头你再哭哭啼啼梨花带雨,三哥一心疼,又得说我欺负你!”ωωω.χΙυΜЬ.Cǒm
“说事便说事,扯你三哥做什么?”柳无瑕一跺脚,刚要去拽她,就被郑絮拦住。这一次她发了狠,直接甩开郑絮的钳制,誓要将这个顽劣的祸根揪出来。
“你做什么?你别乱来!大嫂还在这里呢!你怎么能连她都推搡?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了?有大嫂在,可没你撒泼的份!”
若是平日里,别管杜霜霜再怎么左蹦右跳,凭着利落的身手,柳无瑕一定能将她抓住。可偏偏今日有郑絮拦在中间,令她投鼠忌器,根本施展不开手脚。更可恨的是,杜霜霜虽然像个闯祸精,可紧要关头她一点儿也不混,三下两下把郑絮推了出来,直接作了自己的挡箭牌。
要说这郑絮也不傻,因为上次附和杜霜霜陷害柳无瑕的事,她本就心存顾忌,并不想再掺和进这两个人的恩怨里。
那日之所以鬼使神差顺着杜霜霜的话在卢芝华面前暗捅柳无瑕一刀,说到底也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讨厌柳无瑕,毕竟人家之前还主动上门拜访、客气周到地送了那么多礼物。可郑絮心中清楚,全家上下只有杜霜霜最得婆婆的宠,得罪她就等于得罪了卢芝华。再者,那日害杜梦周差点受伤的人分明就是她郑絮自己,这件事若真一一掰扯开,自己少不了要在卢芝华那里落不是。与其那样,不如索性顺水推舟把锅扣到柳无瑕身上,一了百了。
郑絮的算盘打得精,柳无瑕刚进门,脚跟没立稳,吃点亏受点教训也算不得大事,若她连这点闷亏都吃不了,那往后自己还怎么在她面前拿出长嫂的威势?可她没想到的是,柳无瑕能忍、杜苍庚却不能忍。到最后就连卢芝华也无计可施,还是靠一家之主杜若出面干涉,好说歹说才将这桩糊涂案囫囵了过去。
杜苍兰性子柔,从来不敢在卢芝华面前高声说话,更不敢多说一个字来维护郑絮。面对杜苍庚维护柳无瑕时的咄咄逼人,郑絮心里除了震惊、害怕,还掺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那时柳无瑕无端被罚,郑絮心里也内疚,甚至想着站出来禀明真相、还柳无瑕一个公道。可看着那小夫妻同进退的恩爱模样,她忍不住心中酸溜溜,仅剩的一丝愧疚便也荡然无存了。
那日之后,尽管柳无瑕没再翻旧账,可郑絮总归是亏心,每每见着对方总觉得矮了一截。郑絮心虚,但长嫂的颜面无论如何必须撑住,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少和柳无瑕私下单独相见了。
今日不巧撞上这二人在园中吵嚷,郑絮本想逃开,却被杜霜霜强行拉住。要说这人性也是奇怪,虽然直到方才郑絮都一直在极力寻找机会脱身,可一听见杜霜霜如此捧高自己,她的心境莫名变得微妙起来。
杜霜霜的话让她重新找回了底气。
躲什么?为什么要躲?她郑絮才是杜府的长媳,出身名门,不容挑衅。身为长嫂,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必在乎别人的想法。柳无瑕进门才多久,若是不能让她懂规矩,自己以后在这府里还怎么混?说白了,必须要让柳无瑕明白,这杜氏后宅里,除了卢芝华,便只有她郑絮才能说一不二。她说煤是白的,柳无瑕就得点头,她说雪是黑的,柳无瑕就得认。
想及此,郑絮转变了态度,该说什么、该怎么说,眨眼之间她全都想得清清楚楚。
“阿碧,别这么咄咄逼人嘛。霜霜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这事儿本就是空口白牙说不清、道不明,你说你的理、她说她的道,谁也拿不出真凭实据。闹到母亲那里,除了惹她老人家发一通火,别的再无益处。”
“可是……”
“可是什么?”见柳无瑕还要再辩,郑絮微微寒了脸,“你说霜霜偷了你的玉佩,你拿得出证据吗?”
“当然!”柳无瑕无视了她言语中的警示,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我亲眼看见她拿着鸳鸯佩鬼鬼祟祟躲在花丛里!眼见为实,她肯定是准备将它埋了或是扔了,要毁尸灭迹。”
“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罢了。”郑絮不以为然地摇着头,就差直接冷嗤出声了,“或许霜霜真的只是碰巧捡到,还没来得及给你送去,就被你给撞个正着。”
明显听出她在替杜霜霜说话,柳无瑕不由默默哼了一声。
这个郑絮,根本就是想借附和杜霜霜而讨好卢芝华,上次如此、这次亦如此。新仇旧怨齐齐袭来,柳无瑕料定她绝对不会一碗水端平,便也没了什么好颜色。
“她哪里会这么好心?”
“我就是好心!大嫂说得没错,我捡到玉佩正准备给你送去,你自己就撞上来了。要我说,你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你爱信不信!还有啊,你别太过分!大嫂在这儿呢,有她在,可容不得你放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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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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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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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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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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