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恩林楠后备箱里的东西比来的时候还多,附近的村民们围在他们的车前,闹闹哄哄地说一些送别的话,竟让雷晓蕾的心里有些酸涩之感。
恩林楠和好多村民混得很熟,这会正和他们一一道别,一边答应他们下次再来,一边说让他们进城的时候去找他。
人群中挤进来一个戴口罩的瘦弱小男孩,是林甜甜家的明宇,他递给恩林楠一个棕色的小葫芦,只有他的手掌大小,一看就是被把玩了很久,葫芦身体在日头下发出油亮的光。
恩林楠有些意外,蹲下身子将小葫芦连同明宇的手一块握在掌心里,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下次去城里的时候叔叔去看你,好不好?”
明宇点点头:“叔叔,我下次去做化疗的时候你一定要去看我,我很勇敢的,从来也不哭。”
恩林楠认真地点头,把他小小的身体拥抱了一下,说道:“叔叔答应你,快回家吧,这里人多,免得你妈妈担心。”
看着明宇瘦小的身体又挤出人群,恩林楠站了起来,刚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的人群中站着一位耄耋老人,是雷爷爷。
他往恩林楠敞开的后备箱里放了一个白色有些发黄的布口袋,咧开嘴笑着说道:“这你奶奶让我送来的,都糊涂那么久了,突然清醒了一下,说你们今天走,把咱们院子里枣树打下来的枣给你们带着。”
这下恩林楠真的撑不住了,一边拉着爷爷的手一边快速地抹了一下眼角,强装笑脸道:“爷爷,等我下次来再陪您聊水浒。”
“好好,我等着你们!”雷爷爷说着,主动松开了手,退到人群里。
恩林楠开动了车子,和雷晓蕾一起跟村里人挥手告别,有个村民开玩笑地说:“结婚的时候回来请大家喝喜酒啊!”
“一定回来!”恩林楠答应着,又跟何燕和雷立兴道了别,加长的保姆车这才缓缓地开出了人群。
雷晓蕾从后车窗往后看了一眼,发现何燕在人群中抹着泪,那一刻她心里对何燕的不满消失殆尽,涌上来的是无尽的不舍。
车子行到半路,经过一处油菜花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开得正艳,星宝看到了,高兴地指着车窗,嘴里发出兴奋的叫喊。
“今天天气好,这里也开阔,要不然让星宝下车去玩一下?”雷晓蕾提议道。
恩林楠自然同意,车子一拐,停在路边的土坡上,他下车帮雷晓蕾打开了车门。
雷晓蕾弯腰扶着星宝的胳膊,让他自己用稚嫩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在柔软的土地上,恩林楠走到他对面,朝他伸出了双手。
“星宝,到爸爸这里来!”恩林楠说道。
听到这个称呼,雷晓蕾心里莫名一软。
星宝朝他迈开了两条胖胖的小腿,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在雷晓蕾的帮助下,他终于如愿投进恩林楠的双臂之间,被恩林楠一把抱起来举在头顶,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同时发出高兴的呼喊。
一阵风吹来,油菜花田里掀起了阵阵黄色的波浪,将田边的三个人影嵌入一副柔美的画中。
玩累了的三个人回到车上,恩林楠准备发动汽车时,前面路边突然停下了一辆有些显旧的大巴车。
路边有一些附近的村民在等候,大巴车门一开,村民排着队准备上车。
队伍里有一个中年妇女,一手拎着个行李包,一手拉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低着头往前慢慢地走,刚要上车时,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个人抢过中年妇女的行李包,另一个人扯过女孩的手,不由分说把她们拖出了队伍。
小女孩吓得大声哭喊起来,中年妇女也跟着跑了出来,嘴里喊道:“别拉我娃呀!你们要干什么?!”
队伍里起了一阵骚动,有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见那两人凶神恶煞的,当下也没有人敢过来劝解。
大概以为恩林楠的车里没有人,两个男人把小女孩和妇女拉到车后面,其中一个男人冲她们数落道:“我说大嫂,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大哥说了让你们安心在家里待着,没事别进城去,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对啊,大哥每月不缺你吃不少你穿的,你再这样,是不是不想要生活费了?”
中年妇女听到“生活费”这三个字,眼里突然恢复了一点光亮,她看着那两个男人说道:“你问问你们大哥,为什么这几个月给我们娘俩的生活费越来越少?几百块钱不过是他在外面的一顿饭钱,就这还少给我们,上个月突然把他家老太太接走了,就剩我们娘俩在村里,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不管我们了吗?”m.xiumb.com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太太身体不好,要接到城里去养病,你们这好胳膊好腿的去干什么?给大哥丢人现眼吗?”
说着他对另一个胖点的男人一笑,那人立即接茬道:“就是,叫我说大嫂你就死了进城这份心吧,我可是听说你这个孩子来历不明,究竟是不是大哥的还两说呢,要不是大哥心善,谁管你们的娘俩的死活?”
“你血口喷人!”中年妇女把吓坏了的女孩搂进怀里说道,“这孩子是不是他的他自己心里清楚!不想给钱就直说,别在这里污蔑我们的名声!”
“行行行,我们不跟你多说了,拿上你的行李赶紧回村里去!”高个男人说道,“今天这事我们就不跟大哥汇报了,要是再让我们哥俩抓到有下一次,往后的生活费一分都别想了!”
在两个男人的推搡下,中年妇女一脸哀泣,拉着小女孩的手往回村的路上走去,两个男人见她们走远了,相视一笑,双手插在裤袋里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几个人都走远之后,恩林楠仍旧没有发动汽车,雷晓蕾唤了他一声,他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沉声道:“这两个人,我好像见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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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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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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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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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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