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维护你

　　“住哪？我送你。”

　　春晓刚关上车门，宴扬就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打开储物箱拿出一条没拆封的毛巾递给她。

　　“谢谢。”春晓接过，把地址发给他，这才上下打量自己。她虽然躲在公交站台，但之前为了挤上车已经淋得半湿，裤脚现在还滴着水，刘海也贴在额头上，样子实在不怎么体面。

　　春晓顿了顿，噗嗤笑了。

　　“嗯？”宴扬挑眉，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笑。

　　“没什么，就是想起上次送妍姐去医院时，你说每次遇到，不是你很狼狈，就是我很狼狈......”春晓解释。

　　她这样一说，宴扬忍不住想起什么，眉头皱了皱。

　　“刚刚看你情绪不太好，怎么了，工作不顺心？”他问，略一停顿又说，“还是男朋友欺负你了？”

　　春晓摇头，只是脸上的笑淡了，神情也变得有些恹恹。

　　“你们做销售的，天天和客户打交道，是不是特别难啊？”半晌，她问。

　　宴扬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公司让我负责一个项目，是做体检医院的官网开发，”对于这个安排，春晓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他们的需求说明书太简单了，很多需求都不明确。所以我今天过来，想和他们澄清一下......”

　　“对方不配合？”宴扬了然。

　　春晓点头，神情更沮丧，“而且，我好像把客户给得罪了，她觉得我能力不行,还给他们添麻烦.....”

　　“其实是他们自己不懂。”

　　“我只是想......”春晓一顿，“你说什么？”

　　“别忘了我也是学软件工程的，”宴扬轻笑，“需求阶段本来就是整个开发过程中最重要的，而且也应该花更多时间去确认。但是很多客户都不理解这一点，东西做完了才说这不对那不对。”

　　春晓刚被客户毫不留情的拒绝，又被蒋洁批评，这会突然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她忍不住就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宴扬一直安静的听着。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说完，春晓才觉得尴尬，“师兄，你真认为是他们的问题？”

　　“嗯。”宴扬专注的开着车，神情一本正经。

　　“为什么？”

　　宴扬侧头扫她一眼，“有什么为什么的。你是我师妹，就算做错了，我认识他们是谁，当然也只维护你。”

　　春晓突然怔住了。

　　她想起有一次和别人发生矛盾，自己向以南吐槽。其实春晓真的没想让以南帮什么忙，只是心里不舒服，想和亲近的人说一说而已。然而，以南铁面无私的分析了情况，还指出其中春晓没处理好的地方。

　　春晓当时非常委屈。

　　“男朋友是干什么的？是用来维护我的，不是来明辨是非的！”她说。

　　“那我总不能一味偏袒你吧？”以南是这样回答的。

　　可是现在，宴扬却说“当然也只维护你”。

　　春晓一下子连眼角都开始发烫了。她受了这一下午的委屈，到这一刻，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不过，”宴扬笑了笑，声音低缓了些，“像你们公司这种性质，可能首先考虑的是把单拿到，所以销售的思路也可以理解。我个人建议你先做个原图，然后挑两个主要功能做少量开发，这样再和客户去确认，可能就会帮助他们找到感觉，再澄清需求也就容易多了。”

　　春晓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这办法很不错。只是之前自己没经验，才没想到这一点。

　　“谢谢你，师兄。”她郑重道谢。

　　宴扬却又笑了。

　　“你都叫我师兄了，还说谢谢？以后有什么事别一个人闷着，好歹我还能给你当个垃圾桶呢。”他说。

　　毕竟那样活力满满的小姑娘蔫头蔫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反正只是想帮她一把，应该不算是那种“蓝颜知己，蓝着蓝着就绿了”的关系吧？宴扬告诉自己。

　　春晓按照宴扬的建议，组织自己团队的几个人一周后拿出了原图，并且做了预约功能的部分开发。好不容易求着蒋洁再带她去见客户，客户的脸色虽然仍然难看，但好歹在现有基础上提出了一些他们的意见。

　　这样往复了几个来回，需求总算是基本明确了。四周后，春晓的团队如期提交了版本给客户。客户那边找了第三方测试机构进行验收测试。也许是春晓运气好，或者是官网开发本来就不太复杂，验收测试一个重大bug都没有发现，所以顺利的一次性通过了。

　　之后，春晓学着何禹的样子，请项目团队的几个同事一起出去吃了顿庆功宴。她觉得自己终于否极泰来了——从开始的需求确认看人脸色，到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把东西做出来，现在一切都证明功夫没白费，她做得很好。

　　项目交付后的几天是空档期，所以周五晚上，春晓难得的准时下了班。

　　“我们去打羽毛球吧，我团了羽毛球馆的券。”她发消息给以南。

　　以南大概在忙，只回复，“要加班”。

　　春晓不免有些失望。毕业以后，两个人上班的地方距离比较远，所以都在自己公司附近租了房。这样一来，虽然平时方便了，但坏处就是不能天天见面，甚至加班多的时候，一周也难得见一面。

　　像现在，她好不容易有空了，两人却连打一场球都约不起来。

　　恰好余贝贝也闲着，于是春晓的搭档就从刘以南变成了余贝贝。两个人势均力敌，实力相当，一场球打得相当酣畅淋漓。难怪别人都说运动能减压，春晓现在的感觉就好极了。

　　然而，她这种良好的感觉只持续到冲完澡出来。

　　“我晕，什么情况？”看见自己微信上几十条未读消息，春晓第一感觉是app出了问题。点开一看才发现坏了——何禹的未接语音通话好几个，项目群里也都在艾特自己。最可怕的事，杜总也在公司群里找过她。

　　春晓突然有点慌，以至于后背上刚消下去的汗，瞬间又冒了出来。

　　她正打算爬楼看看到底怎么了，何禹的语音通话就再次打进来。

　　“春晓，怎么不接电话呢？”尽管急切，何禹的语气仍然温和，“现在有个事需要马上处理。”

　　“客户那边的大领导今天登录了官网，觉得报告查询那里和他想要的有点不一样，希望我们今晚就能修改出来。”

　　报告查询？春晓有点懵，“但是预约体检和报告查询都是最主要的功能，我们当时每个细节都反复和客户确认过了呀......”

　　“我知道你确认过了，”何禹打断她，“但是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不管是因为这个领导之前没看，还是他有了新的想法，我们都得按照客户的要求来改，这一点你要明白。”琇書蛧

　　春晓抬手敲了敲额头，是她想错了。

　　对方是甲方，哪怕人家之前想要个浴桶，现在让你改脸盆，你也只有拎起电锯加油干。

　　“那麻烦你把客户的要求发给我，我现在马上去公司改。”她只好说。

　　挂断电话，余贝贝在一边抱怨，“干嘛非要今天晚上改啊，难道他们活不到下周一了？”

　　“嘴够毒的，”春晓正在叫车，听见这话小声说，“你没在这行不知道，其实每次一到要下班就有事的时候，我都想问这个问题......”

　　说到这，两人忍不住一起笑了出来。

　　春晓赶回公司，忍着心里对黑暗的恐惧，一盏一盏把灯打开，这才坐到自己办公桌前开始改代码。

　　需要改动的内容不多，加上正好这个功能是她独立完成的设计和编码，春晓改起来很顺手。等全部改完，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钟。

　　把代码上传到网站的备份版本以后，春晓就打电话给客户，希望他们能尽快确认，这样自己就可以下班了。正好刚刚以南发也来消息，说加完班会过来接她，两人便约好一起吃宵夜。

　　春晓有时候都觉得，现在自己这个恋爱谈的，都快成网恋了。就连余贝贝也提醒她，“别以为距离产生美，距离产生的根本就是更远的距离。”

　　所以虽然春晓喜欢写代码，但至少在周末的晚上，她更想赶紧去约会。

　　无奈客户根本不接电话。再打过去，还是不接。明明是对方要求今晚提交，结果现在着急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即使这样，春晓也不敢反复打电话，担心客户又挑出来什么毛病。可如果不打，难道自己今天晚上都在这等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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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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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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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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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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