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晓,你大半夜不回家,在这儿演倩女幽魂呢?”好半晌,他缓了一口气说。
这声音有点耳熟?等等,他好像叫了自己的名字,鬼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吧?想到这,春晓把手指张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的朝旁边看过去。
那人背着光,脸看不清楚,只模模糊糊一道高大的身影。
“你......你.....”她壮着胆子问,却被对方打断。“在下宁采臣。”男人声音里带着揶揄和隐约的笑意。
春晓被这不着四六的回答堵的一时说不出话。
晏扬也不管她怎么想,径自抬步走了过去。他放下箱子,把手机电筒对着自己脸上照,“看清楚,真不是鬼。”
春晓往后缩了缩,隔着手指缝和他对视。
视线里是一张逐渐放大的脸,剑眉上扬,鼻梁高挺,很帅。
最主要的是这人她认识。
春晓绷紧的身体陡然松懈下来,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她仰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忍不住抱怨,“被你吓死了,师兄。”
男人挑眉,“你叫成那个样子,到底是谁被谁吓死啊?”
“......”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春晓不禁脸上发烫。幸亏这里黑,倒也不怕被对方发现。
“师兄你这么晚来公司做什么?”她很快转了话题。
“出差刚回来,”晏扬下巴朝着地上的箱子点了点,“顺便过来把车开回家。你呢?辉哥不会让你一个小姑娘留下来加班吧?”
春晓赶紧摇头,“不是辉哥......手上有点事打算做完再走的,没想到,”她指着头顶,唇角也垂了下来,“倒霉。”
“你怕黑?”晏扬上下打量她一会儿,径自笑了笑,“难怪......如果我没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春晓没法接。事实上,她六神无主,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手机可以照亮,但真让她一个人走楼梯,春晓觉得以自己腿软的程度,她唯一能下去的方式,大概就是滚下去。
晏扬看出她的尴尬,低下头弯起唇角,“我去办公室拿车钥匙,你在这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刚走了两步,有人扯住了他西装下摆。
“师兄,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取啊?”女孩子的声音弱弱的,带了点小心翼翼的依赖,猫儿似的挠在人心尖上。
宴扬原本平稳的呼吸突然就乱了一拍。
“嗯,”好一会,他才低声应了,脚下步子也不自觉放慢下来。
他举着手机电筒在前面走,春晓就在后面跟着。衣服被她牵牵扯扯,没有用力却也不放开。两个人的脚步一轻一重,穿过走廊进了办公室,又从办公室出来,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下挪。
“一个女孩子,用得着这么拼吗?”不知道走到哪个楼层时,晏扬突然说。
“就是女孩子才要更拼,”春晓小小的叹了一口气,“植物都知道只有向上生长才能得到更多的阳光水分,何况是人呢?而且我们天生就比你们机会少。”
“争强好胜,当心男朋友不喜欢。”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晏扬半开着玩笑。
春晓本能的反驳,“他才不会。”
心里有一瞬的失望,男人很快扯了扯嘴角。
也正常,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本来就会有男孩子喜欢,尤其她还那么爱笑。
春晓回到学校的时候,别说宿舍门,就连学校的大门都已经关了。她去敲门卫室的窗子,“大叔,大叔”的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半个人回应她。
是自己晚归,春晓无话可说,只有自认倒霉。
“怎么,进不去?”本来已经开车走了的男人又转了回来,手臂搭在车窗上,脸上的笑有点坏,“要不要跟我回家,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他这话说得仔细琢磨有点过了,可出乎宴扬的预料,春晓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点头,然后才想起来问,“这么晚,会不会打扰你家里人?”
“我一个人住。”
“哦,那就好,”听他这么说,春晓立刻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拉开车门,“麻烦师兄了。”
那就好?晏扬唇角的弧度更大了。
“你确定要跟我走?”他问。
春晓一怔,“不会是你家里只有一个房间吧?那我睡客厅也可以的。”
“咳~”晏扬虚握着拳放在嘴边,用轻咳掩饰住笑意。原本还觉得她身上没有半点像程序员的地方,现在才发现,作为程序员,无论外表是秃头大叔还是乖巧软妹,其内核都是一样的——钢铁直男,或直女。
他看着春晓坐上车,系好安全带,然后打火启动。
“等会儿可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袁春晓,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吗?”等红灯的时候,晏扬挑眉问。
其实他这是误会春晓了。春晓22岁,不是两岁,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愿意去单身的男同事家里过夜。可眼下形势比人强,能怎么办呢?
所以此刻听见宴扬的话,春晓就弯着眼睛笑。
“想过啊”她说,“可我没带身份证,总不能睡大街吧?再说了,师兄你长的这么帅,一看就是正人君子。”
说完,她还一脸坦然的看着对方。
晏扬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发现了有些不怀好意的自己。他很想告诉这位年少无知的小同事,所有的男人在漂亮姑娘面前都是一个样。正人君子?不存在的!
然而最终,宴扬还是把这话咽进了肚子里。既然人家已经给了他一个“正人君子好师兄”的人设,他决定跪着也要演下去。
一晚上相安无事。春晓也并没有沦落到睡沙发的境地——晏扬家很大,两端各有一个主卧,收留个把无家可归的小姑娘绰绰有余。
第二天早上,她还在睡梦中,就被余贝贝的语音通话吵醒了。
“你昨晚没回来?”那边嗓门大的,让春晓怀疑宿管老师在一楼都能听见。
“嘘嘘嘘,小点声。”她赶紧把手指竖在唇边,“你这是想昭告天下?”
“别打岔,说,去哪儿浪了?”
确定人安全后,余贝贝这会儿与其说是关心她,不如说是八卦之魂在燃烧。
“你以为我是你啊?”春晓避重就轻,“现在才发现我没回去,一点不关心人家,还好意思说是我亲闺蜜。”
然而彼此毕竟太了解,转移话题就也没有那么容易。
“你说不说?不说我问刘以南去。”
“别别别,”春晓腾地坐起来,然后嘲笑自己,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刘以南的事儿,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不是刘以南?”余贝贝多贼啊,马上就反应过来,立刻压低了声音,“袁春晓啊袁春晓,你说我这样的单身狗要偶尔在外面浪一浪也就算了,你一个有主儿的姑娘,还是要注意点。”xǐυmь.℃òm
“虽然说我不怎么看得上你那个刘以南,但好歹同学一场,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误......”
春晓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打断,“什么我就犯错误啊?只不过加班太晚,回去大门锁了。正好公司里一个师兄也加班,我就在他这儿蹭一晚上......”
“师兄?什么师兄?帅不帅?”如果就此打住,那就不是余贝贝了。春晓被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直到答应现在马上滚去买学校后面那家的生煎包,再给她送到床边上,这才好歹结束了对话。
春晓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看看时间,才六点。
她估计晏扬不会这么早起来,想了想,从背包里抽出一张便签纸,写了几个字贴在了自己住的房间门上,就悄手悄脚的下了楼。
赶回学校,伺候好了老佛爷闺蜜,又和刘以南一起坐车去上班。春晓本想把前一天晚上的事告诉他,可想到余贝贝曾经说过的,“不吃饭的男人有,不吃醋的没有”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说了。
反正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
没想到两人刚走进电梯,一转身,后面就进来了一个人。春晓抬头,那人正挑眉看着她。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刘以南。
“难怪要这么早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晏扬一边唇角扬起,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去看电梯上跳动的数字。
刘以南对此并没有在意,事实上,因为晏扬带着耳机,他大概以为他是在和谁讲电话。春晓的脸却微微有些发烫。
她觉得,自己和刘以南一直隐藏的很好的关系,至少在一个人面前,似乎已经暴露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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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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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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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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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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