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健忘的,更何况是成年人。
康楠也彻底沉寂了一段时间,整日为工作疲于奔忙,希望把新一届的业绩冠军从林潇手里拿回来,这是她该得的。如今两人再无可能,康楠也心无杂念。
情场失意,职场必然得意。
康楠事业心强,平时工作特别繁忙,为了拿下客户的一单要忙上几个月,偶尔受委屈是有的。有陌生的客户不愿意见面,明明在公司也要说自己没去上班。好在康楠记性好,一次就能记住客户开的车和车牌,她就穿着高跟鞋站在客户的车附近等,一两次下来,客户也不好再回避。只要攻克见面这一关,后面的工作就是康楠的强项了。
最近在工作上,康楠显然是全副武装,24小时作战状态,几乎透着一股愤怒,上一秒还在讲话,下一秒就能喷火,满脸写着“我不好惹”,在这种强大的气场下同事都非常配合,他们知道康楠一贯“事在人先”,特别是丢了业绩又错失爱情,都把背地里嚼舌根的劲头放到了工作上,也算是康楠这么多年人品换来的福报。
小薇更是为康楠冲锋陷阵。遥想当年小薇刚进公司那会儿还是个个性十足的小妞儿,谁都不服,特别爱翻白眼,尤其是在别人指挥自己干活的时候,恨不得把笔记本的键盘当成破锣一样敲,每一次敲回车键都带着回声,形成一种固定的节奏,配合着她翻起的花式白眼,简直像是要孤身一身深入敌营推了敌人的塔,又悲壮又好笑。一开始康楠以为小薇只是娇生惯养在社会上没吃过什么苦,直到有一次,小薇喝多了,在车上抱着康楠哭着说:“姐,我家房子要被拆了,我要无家可归了。”康楠第一反应是违建房,自责平时对小薇关心太少,让孩子吃了这么多苦,决定明天就去公司找老赵商量一下给小薇涨工资,但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家在什么位置啊?”小薇打了个嗝,颤颤巍巍地说:“东二环。”康楠听了一口老血没喷出来,恨自己没见过世面,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第二天康楠问小薇还记不记得前一晚上说自己家房子要拆的事,小薇当时就楞了,“我说的哪套啊?”康楠听完又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问”你一共几套?”小薇意识到自己露富了,急忙保证:“楠姐,不管我家要拆几套房,我都踏踏实实在你身边好好工作,我不为别的,就是欣赏你的为人,被你的气场折服,想跟您学东西。”一番马屁拍得康楠真的要吐血了。
但不得不说,小薇从未炫富过,估计要不是自己喝多了也不会说自己的家底,而且自从加入康楠团队,小薇整个人都被康楠的气场盖得严严实实,她佩服康楠比自己还不服不忿,在职场风风火火、有勇有谋是个人物,当然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她慢慢了解了康楠真实的自己,是外人从未见过的一面,仿佛是突然撞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想保住阵地一样受住秘密就必须处处维护秘密的主人,心甘情愿、赴汤蹈火。
康楠终于带着一团小伙伴熬了几个大夜,完成的方案得到了甲方爸爸的认可。小薇激动不已,看着客户寄回的合同,小薇在一旁海豹一般地鼓掌,满眼星星地问:“楠姐,你怎么那么厉害,为什么你开的都是大单,我怎么觉得客户怎么都那么难伺候啊?”
康楠对于自己的优秀习以为常,心里高兴,脸上平静如常,“这回怎么不叫‘老姐姐’了?你稳住,没有小单哪来的大单?你别急,你现在跟进的几个客户情况比较复杂,他们也都是供应商,上头也有甲方,所以要求多、反馈慢、变数大,爸爸的爸爸是爷爷,你记住,只要稳住了,猜对爷爷的喜好,这单早晚是你的。”
康楠的一番教诲之后,小薇很是受用,又打开ppt,认真地说:“没错,那我再研究一下爷爷们都提了哪些要求,我寻找一下蛛丝马迹。”
这时康楠的微_信响了,她看了一眼,是“狐朋狗友”群里有人发寻狗启示,隔壁小区有人家丢狗了,来这个小区问有没有人看见。
自从进了狗友群之后,康楠和大家相处融洽,但她下班时间比较晚,每次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回家了,所以也没有认全群里的人。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上次主动跟自己说话的热情姑娘,叫小红,西安妹子,90后,男朋友叫小白,重庆人,两人是大学校友,来北京之后校友会上重逢,你来我往看对眼了,现在住在一起1年了,一起养了两只狗,一只比格叫格格、一只雪纳瑞叫黑豆。比格淘气,最怕小红,雪纳瑞爱撒娇,最粘小白,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小红喜欢打扮,也爱给狗打扮,总是给黑豆扎一个小辫,而且把黑豆眼睛上的毛夹的又长又翘,像拍睫毛膏广告的大明星一般。
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文身哥,叫小邱,北京人,养一只叫凯撒的黑色拉布拉多。康楠看着小邱感觉和自己年纪应该差不多,一聊才知道人家小伙子也是94年的,康楠大人家快10岁。又聊两次,康楠更意外,小邱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两岁了。康楠顿时觉得自己在人生大事上确实迟到太多。康楠每次遛狗都会碰到小邱也遛狗,有时候不遛狗,上下班也能见到小邱遛狗,问了才知道,小邱去年觉得酒店的工作无趣,把老板炒了,现在待业在家,专职遛狗看孩子。
康楠遛狗时偶尔还能见到一对姐妹,姐姐叫王心钰,妹妹叫冷函是一对姐妹,两人合租小区的一居,正在攒钱交一套两居的首付,一起养一只柴犬,叫贝拉,王心钰半年前辞职了,一直在家复习准备考博,冷晗在互联网公司做技术管理岗位,两人最近被轮流被催婚。因为有相似的境遇,所以康楠和这对姐妹很聊得来,上次遇到,王心钰还送了lucky好几包零食,于是lucky见到两人格外亲戚,离好远就急着过去打招呼,在王心钰脚边又是握手又是谢谢,主动得不行,很会讨人欢心。每次lucky这样讨要零食,康楠都觉得脸上挂不住,好像自己养了个要饭的。
和狗友们熟悉之后,康楠突然觉得自己的社交和作息都开始明显变化,于是得出一个结论——狗是人类最好的枷锁。
养狗能让人下班回家更加积极,稍晚一点都有负担,不知不觉能推掉很多应酬,每次应酬自己都会交代一句“不好意思,我得早点回家遛狗”。也不太敢出远门,离家超过半小时就开始想狗独自在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康楠回家的路上会习惯地看一下“狐朋狗友”微_信群,有没有人在遛狗。康楠经过这段时间的养狗经验,完全相信了狗需要社交,同时也意识到了养狗可以拓展自己的社交。
之所以愿意和狗友闲聊,她自己分析,一个重要原因时这些邻居是工作压力以外的存在,他们可以放松地说家长里短,说自己不方便和朋友同事说的事情,得到的是相对客观的评价。第二点,这些人确实可以提供实际的生活帮助,特别是和狗有关,比如谁家忘买狗粮了,狗友顺手送一袋,谁家狗生病了,互相推荐一下靠谱的宠物医院。甚至还可以延展到养狗之外的问题。总之大家很聊得来,有很多共同语言,这些都是康楠遇到lucky之前万万想不到的。
因为交际圈的拓宽,康楠一时沉浸在生活的甜美之中,生活局面被打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因为lucky的到来,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这些变化是她明显感受到的,也是她喜欢的。
无奈这个局面没撑多久,生活再次给了康楠一次暴击——lucky成精学会开门了。
事情发生在周五,周五对于康楠是很复杂的日期,每周五要给公司做一次项目周报,整理项目进度,意味着她要在周五这个节点上和客户通一次电话,委婉地问:甲方爸爸,您什么时候可以下单?另一方面她对周五又是喜欢的、期待的,因为周五之后马上就可以在家躺上两天了,前提是周末没有工作、不被打扰。这个周五康楠被客户拉去提案,会开得昏天暗地,奇怪的是她今天莫名的心慌,刚才提案中有几次都有些走神,小薇提醒她她才稳定些。康楠喝口水的功夫看了看手机,已经8点半了,北京这时候的堵车盛况刚刚准备尾声,她现在叫车等车到楼下,应该正好地图上的每条线路都能变绿。她微笑地和客户说了一连串的保证和口号,暗示今天的会可以结束,她回去改方案就是了,还不忘提醒客户明天是周末,请大家好好休息。
会议结束,康楠迅速收起笔记本,背包冲出办公大楼,上车回家。
一路上康楠的心都惴惴不安,她看了一眼手机还剩15%的电,这完全加重了她的不安。
现代人的恐慌,都不需要聊什么房贷、车贷,只有告诉他手机快没电了他就开始慌了。
走进小区,坐电梯上楼之后,她站在走廊里傻眼了,家里的大门敞开着,仿佛在唱“北京欢迎你”。
康楠第一反应是家里招贼了,她进屋发现lucky不在家,然后挨个柜子翻,首饰、名牌包、存折、证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还在,不像是进了贼,不然不会值钱的东西一样没丢。那是门为什么会开呢?自己早上上班太迷糊没关门?可能性很低啊,康楠有强迫症,每次锁门都用力推好几下,有时候人已经走到电梯了,都忍不住折返回去再确认一下,所以这个错误她不应该犯的。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门是在房间内打开的。她仔细地检查门锁,确实有被抓的痕迹,又实验了几次,这种密码锁是可以在屋里面被打开的,而且非常方便!
化身柯南的康楠同学经过排查之后恍然大悟,真相只有一个——罪魁祸首就是lucky!
康楠想到这个结论,整个人都震惊了!这狗是要成精了吗?这智商简直就要碾压自己了啊,说不定哪天把主人卖了都有可能!
康楠来不及换平时遛狗的平底鞋,踩着恨天高就往楼下跑,不管怎么样,得先把这只已经成精了的狗找到。
此时北京的夜晚还是有些凉,小区里除了人行道被清扫干净,其他地方都被树叶铺满,被树叶铺满的地方是lucky最爱去的地方。康楠拿着小手电,一边照一边喊lucky的名字。
lucky已经不是第一次丢了,康楠怎么也算有些找狗的经验,这一次没有上一次慌张,寻找的路线规划思路也非常清晰,先去lucky常去的地方,然后去有喂流浪猫的地方,它对猫很感兴趣。康楠一边找一边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快点找到”、“狗子你要好好的”、“你可千万别跑远啊”!念着念着,康楠突然想到了狗友群,于是拿出手机,在群里问:有人看见lucky了吗?
小邱最先回复:我下午在小区没有看到,它什么时候出去的?
小红回复:没有啊,我今天加班还没回去呢,你去草坪找找。
小白回复:我在接小红下班……
王心钰回复:我在家,我帮你去找找吧。
康楠陆续看完信息,看到狗友们又回复,尽管都没不知道lucky下落,但大家的反应让她稍微有一点点踏实,至少会有人帮她一起找,多一个人找就多一次机会,这时候她恨不得所有人都认识lucky,都能帮她找找或者告诉她在哪见过这狗。
这一刻康楠不得不感叹,满小区找一个跑出去的狗,简直大海捞针。
因为狗是活动的,不固定位置,太容易错过了。她决定找到之后,一定要问问狗友有没有给狗配的gprs定位,给lucky装一个。
正在她大海捞针的时候,王心钰在群里@康楠:快来小区北门的凉亭附近,有人看见lucky刚刚跑过去了。
康楠触电一般,一路小跑冲去小区北门,她感觉自己的速度可以参加奥运会了。她跑进一点,远远地看见一团白色的影子,像野兔子一般蹦跳地窜出去——是lucky!康楠大喊,但lucky丝毫没有反应。随后,康楠发现lucky身后跟着一只健壮的金毛,奋力地顺着lucky运动的轨迹追去,金毛背后,一个男人边追边喊——大熊,回来!
康楠楞了一秒后,跟在这个男人身后追出去。
就这样,lucky身后,一只金毛,一男一女,奋力追逐,几乎绕了小区一圈,康楠和男人都边跑边喊,场面不可谓不狗血。
康楠的肺都要炸了,速度根本不能和两只狗相提并论,眼看两只狗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康楠前面的男人也显得很颓废,嗓子都快喊劈了,也放慢了速度。康楠实在受不了了,改后喊:“大哥,那是你家狗吧?”
前面的男人站住了:“是,小白狗是你家的吧?”
定睛一看,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松狮打架时候出来解围的网球男子。
康楠回答:“是!他们要去哪儿啊?”
网球男子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我去东边找,你去西边找!”
康楠点头:“好!”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人绕着小区又跑了大半圈,终于在小区角落的小树林相遇了,他们几乎同时看了自己家的狗,可是此情此景异常的尴尬——两只狗正在交配!
没错,这只叫大熊的狗把lucky给“睡“了。
康楠一声尖叫:“啊!流氓!”
网球男子冲着大熊喊:“快住手!”
康楠冲着网球男子喊:“快让你家狗停!“
网球男子机械地执行康楠的指令,冲着正在兴奋的大熊喊:“停!停!这也停不了啊!”男子涨红着脸,语气里全是窘迫和无奈。
康楠想上去拉,但又不知道如何下手,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狗狗羞羞,特别还是和一个陌生男子一起旁观,自己的脸也有些红。但此刻她也顾不了那么多,除了喊停也没有别的办法。
大熊突然身体转了一个方向,一阵颤抖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两只狗这才彻底分开。
康楠急忙冲过去,一把将地上的lucky抱起来,lucky呜呜地叫。大熊也回到了网球男子身边,仿佛一脸满足。
康楠简单检查了一下全身是口水的lucky,“啊,你没事吧?”初步看没什么异常,然后回头指着网球男子:“你家这个流氓!这是非礼!是强奸!”
网球男子完全被震住了,“对不起!对不起!”除了道歉说不出任何话。
康楠怒火攻心,完全不顾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得体知性的人设,声音几乎就要破音了,“怎么办?你要负责!”
网球男子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地上的大熊,大熊完全不知自己被当作“强奸犯”,竟然得意地摇着尾巴,男子气得说不出话,想了想,回头对着康楠用力地点头,磕磕巴巴却十分坚定地说:“好!你、你想让我、我怎么负责?”
这个问题一下把康楠问住了。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从来没有预设过这种情况,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完全超出了她的生活经验。“那个,那个,去医院!”康楠唯一能想到和这件事情类似情况的解决方案就是去医院。琇書網
“好!”网球男子挠了挠头,“我去开车!”
康楠连忙说“你别想跑啊!我和你一起去!”
“你放心,我会负责!”网球男子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义正言辞,脸色却非常不好。
康楠坐上了网球男子车的后排,怀里抱着lucky,大熊坐在前面副驾。
车里的两个人都黑着脸,大熊不时地回头看康楠和lucky,都被康楠用眼睛瞪回去,大熊的憨态可掬完全不能让她消气。男子感受到了来自后排车座上的压力,又不知怎么解释,只能默默地开车。
康楠气鼓鼓的样子有些滑稽,但内心却十分复杂,愤怒、尴尬、迷茫。她斜眼去看前面开车的网球男子,车窗外的光把车里照得忽明忽暗,男子的头发很短,干净利落,耳朵很大,被光照得透明,顺着耳朵看到了车内的后视镜,却不料男子也看了一下镜子,两个人的眼神撞到的一刹间,康楠刚刚有些冷静的情绪有烧了起来,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但心里又开始方寸大乱。
原来是个大叔。
车一路开向附近的宠物医院,中途男子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联系了自己熟悉的宠物医生,请医生帮忙去医院看看。男子很有礼貌,当医生问狗怎么了,大叔欲言又止,想了想说:“犯了色戒。”医生听完咯咯地笑,说自己懂了。康楠听完在车里翻了一个很不自在的白眼。
到了宠物医院,前台护士已经下班了,之前联系过的宋医生在等着他们。简单了解情况之后,宋医生检查了一下,笑着说:“这个情况不复杂,lucky生理期,气味比较重,唤醒了大熊的雄性荷尔蒙。”
康楠有些没有面子,好像都是lucky引起的。她很不服气,问男子:“你遛狗怎么不栓啊!”
男子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楞了一下努力解释,“刚开车门,没来得及,它就追出去了。”
康楠还想多说,想到自己也有错在先,让lucky跑出去了,难辞其咎,也就闭了嘴。
宋医生看到两人的尴尬,打破僵局,“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现在也检查不出什么来的。”
男子说:“体检!”
康楠想起来自己确实只给lucky打过疫苗,还没有体检过,“体检吧,多余的钱我来出,我不是要讹你。”
“我来负责。”男子态度坚决,不给康楠任何拒绝的机会。
康楠想到可能还有后面的事情就头大,也没再争论。
抽血化验,半个小时后出结果,康楠和男子并排坐在长椅上,中间隔着一米远。仿佛因为孩子早恋被老师请到学校的家长,气氛尴尬又低落。两只狗各自在主人的脚下趴着,偶尔对望一眼。
化验结果出来了,lucky肾功能很差,是先天的,严重的话需要换肾。
康楠的心瞬间揪成一团。
回家的路上,康楠依然坐在后排,抱着lucky有点想哭。她本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从小到大面对很多事情她都表现得比其他同龄人成熟和坚强。可是一想到lucky可怜的身世,先是被弃养,流浪,还不容易受到老天眷顾找到了新家,却又发现了严重身体缺陷。此前她从来没有想过狗可以陪伴她多少年,因为她从没有意识到有一天狗会比人先离开。但宋医生的话让她提前预知了分离,分离的痛苦和担忧此刻重重地在她的心头萦绕。
男子沉默地开着车,在旁边趴着的大熊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悲伤。
“你别怕,能治。”男子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看得出来他很想努力的劝康楠,但显得十分笨拙。但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对于康楠来说太关键,像一道闸门,一下子把康楠忍了半天的眼泪全部放出来,康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男子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把车停到路边。
面对突然哭泣的康楠,男子更束手无策了,急忙从纸抽里抽了几张纸,回过身从前排递给康楠,“你别哭”
康楠接过纸巾,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不起,我不是怪你!”
男子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康楠哭出来好多了,“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刚才对不住一直发脾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情绪有点激动,不好意思。”
男子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一路默默地把车开回家,没在多说一句话。
回到家以后,康楠又抱了lucky好一会,她本想指着门锁教育lucky一番,想想还是算了,明天请一个换锁的师傅,换一个在屋里面打不开的锁吧。然后她根据宋医生的叮嘱检查了lucky的狗粮和零食,不合适的全部收了起来。lucky也行是累了,躺在狗窝里呼呼地睡着了,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好像做梦了。
康楠都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后,洗漱完躺在床上自闭了。
怎么就能这么鸡飞狗跳,自己家的狗让别人家的狗那个了,还是在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的眼皮底下。老天啊,还能让人再尴尬一点吗?
康楠不忍再想。拿起手机,看见微_信有好友申请,是通过“狐朋狗友“微_信群填加的,微_信头像是一只金毛,她通过了。
不一会传来一条消息:你好,我是大熊的爸爸,老王。
这是目前为止,这是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第一次说这么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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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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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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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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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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