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农也猜出三分,那通电话本就惹人怀疑,偏偏知情者选择在这个时候自杀,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等着他们来发现。
从房间里出来,老勇从外边跑步过来,脸色通红:“废车场的同事传来消息,经检查,公交车并不存在问题,可以排除是因刹车故障导致的事故。”
陈意农眯着眼:“看来,所有证据都指向赵德酒驾没错了。”
孙林东的尸体被抬走,具体死因还要等解剖结果,电梯恢复正常,他们三个人要下楼,老勇站在电梯门口,又望向了安全通道,犹豫一秒后,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电梯门一开,他机灵地闪到一边,把门口的位置留给了陈意农,陈意农只是撇他一眼,倒没说什么,老勇最后一个踏进电梯,站在电梯的按键位置,身体则紧紧地贴在梯厢上。
“怕你就跑着下楼。”
陈意农鲜少见到他这副怂样,毕竟算上实习,入行快六年了,什么血型的现场没见过,今天这种没见血、没腐败、尸身还完整无损的场面,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反倒矫情起来。
老勇拼了命地朝着陈意农挤眉弄眼,陈意农回以他一脚。
乌戈权当什么都没看见,目光盯着电梯数字一点点地减小,口袋里传出来电铃声,她摸出手机看向屏幕,严昱珩三个大字显示在屏幕上。
她想也没想直接点了挂断,重新把手机放进口袋。
电梯抵达一楼,乌戈率先走出电梯,手机又一次响起,她又一次挂断。陈意农侧头看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回去的路上比来的时候还要压抑几分。
乌戈全程攥紧手机,只要手机一响气,立刻点挂断,目光落向窗外,尽量不去看陈意农脸上的表情。
好不容易捱到了刑警队,乌戈下车后直接走去自己的车,老勇特别自觉地直接弃车往大厅里走,陈意农站在车边犹豫了一会儿,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才挪动脚步,小跑了两步往乌戈的车前跑。
乌戈的车刚起步,因陈意农的突然出现,忙踩在刹车上,车身一颤闷了火,目光随着陈意农从车前移到驾驶座,不知道他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陈意农敲了车窗,乌戈将玻璃按下来,见着他弯下腰凑过来,几近贴在她面前,一开口,气息都扑到她脸上:“格格,你能不能再等等,很快就会结束了。”
有那么一瞬间,乌戈仿佛知道了他所说的等具体是在等什么,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好像这些年来,陈意农一直在等,等她高中毕业,等她下课,或许也曾等过她大学毕业,只是没等到发生而已。
现在他要她等他。
陈意农眼中带着热烈的恳切,摆明想要听到她回答“好”,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摇头:“进去吧,不是还要通宵调查?”wWW.ΧìǔΜЬ.CǒΜ
说完,乌戈的手放在车窗的按键上,车窗上升到一半,陈意农双手抓住了车窗的边框:“为什么不能等,最快半年,我会从家里搬出来,我们和从前不会有任何不同。”
“陈意农,我爸不会回来,你妈也只有你一个儿子。”
这就是现实,不管过去多久都不会有所改变。
陈意农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被她打断:“我不会等你,你也别等我。”
“那严昱珩呢,他就是你的前方吗?一路上给你打电话的人就是他吧?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一连串的问话朝着她抛过来,乌戈看着他好一阵,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把他的双手从车窗下抬起:“这样不像你,你现在已经是刑警队的队长了,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较。”
这一次,乌戈没有再给他伸手的机会,关上车窗,发动车子直接拐出大院,从后视镜里看到陈意农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会儿,已是凌晨,路上的车不多,一路畅通。进到楼道后,跺脚亮起了声控灯,整栋楼都静悄悄的,这个时间点她所在的单元的人基本都睡下了。
走到三楼时,脚步停了一秒,同样的静悄悄,当初逃跑只是因为害怕歹徒再次登门,准备出去避避风头,没想到反落了圈套。现在,杀人抛尸案破了后,一家三口也洗了冤屈,可屋子被泼了漆,短时间内无法住人,一家三口在附近旅店住着。
乌戈叹息一口,继续上楼,走到三楼半的时候,右脚停在半空中,细听,除了她呼吸声外,还夹杂着另外一人的呼吸声。
有孙林东一案在前,她不得不警惕起来,手摸到腰间,又是一手空,但至少是在自己地盘上,也不像在玉米地那样慌张。
步子放得极其轻缓,不落声音,打算直接上去,不管来者何人一招制服。人算不如天算,声控灯竟然熄了,眼前一抹黑,也算天助她也,凭着声音一样能找到方位。
人到了四楼,听着呼吸声的方位,用力地朝着目标方向挥臂,谁知竟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横空抓住,她正要出另一只手,握住她手臂的手突然用力,几乎要捏断她的手臂,疼得她倒吸口凉气。
“你是谁?”
声音一出,楼道的灯亮了起来,她面前的人也能看得清楚,竟然是给她打了整晚电话的严昱珩。
严昱珩见灯亮了,手上的力气也松懈下来,她的手突兀地垂了下去,疼上加疼,但还是忍住了不爆粗口:“你怎么来这了?”
“见你不接电话,好奇你和什么人厮混?”
这话说的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乌戈也不给他好脸色:“现在看到了,我在和谁厮混?”
严昱珩顶着腮,觉着乌戈认起真来,嘴皮子功夫不比他差,乌戈也不理她,借着光从包里掏出钥匙,插在锁孔里,不急着开门:“看完了就走,我累了,要睡觉。”
“说你胖还喘上了,事还没完,你睡什么睡?”
乌戈又想起那通录音里素素临终前的无力的喘息声,如同一张密不通风的塑料膜,将她整个人严实地裹住:“我听不出来,你追上门,住到我家,我也听不出来,你要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我就折现给你。”
“无情的女人,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你……”乌戈住了口,不想和他口舌之争,“没事就走吧,等你想好条件,我们再联系。”
严昱珩舔了下嘴唇,从口袋里掏出那台旧手机和充电线,“再听听,或许会有新发现。”
她没有伸手接,目光转回到严昱珩的脸上,那股冲劲不见了,反而多了几分疲累,转念一想,这个点,常人都睡下了,何况自严昱珩给打电话那会儿到现在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指不定他在这里等多久了。
“伍素素,一直都有录音的习惯吗?”
严昱珩看着她,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乌戈接过手机:“我看过录音的日期,事发前一个月左右才开始的,每一次录音的时间都是晚上,她为什么要存这些会暴露自己工作内容的录音?”
“是我让的,有什么问题?”
乌戈挑眉:“她费劲心思地瞒着你,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严昱珩又一次不说话,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臭屁样,在此时此刻特别碍眼,她二话不说地把手机往他怀里一杵:“交易都讲究对等,到我这,你左藏右挡的,没意思。”
她拽开门走进屋子,不打算再管下去,谁知他的手突然横空把在门檐上,目光直视着她:“你忘了,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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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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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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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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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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