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昱珩如同魔障了一般轻抚着她的背,始终重复着这几句话。
乌戈像从深海里被捞上来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那种黑暗中的恐惧和无助以及最后的绝望,将她整个人吞噬掉,在12年的某个无人的巷子里。
录音功能还在继续,那一声尖叫过后,还有细微的声音,是皮鞋磨在带有细沙的地面的声音。
手机被踩碾的声音,皮鞋大概不知道素素还有一台在录音的手机,
衣服摩擦着地面,一点点攀爬着,素素越来越弱的呼吸声,乌戈闭上眼睛,又回到了巷子里,皮鞋在朝着爬动的素素靠近,每一步都像极了电影里的慢镜头,不为屠杀,为了享受这捕杀的快感。
严昱珩的手臂收紧,勒得她无法呼吸,开口想要让他放松些,谁知皮鞋有了新的动作,拳头砸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素素最后的呼吸声也消失了。
一切都结束了,乌戈觉得终于可以呼吸之时,听到了很小的一声“丁零”,她浑身顿时僵凝,目光惊恐地落在手心里的手机上。
“丁零”“丁零”,伴随着每一下挥拳动作响着的正是表链的摩擦撞击声。
是他!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
乌戈挣扎着从严昱珩的怀抱里抽身,手指滑在录音的进度条上,退回几分钟前,第一次重击开始时还没有表链的声音,声音是素素没了气息以后才出现的。
许是乌戈的表情过于复杂,严昱珩抽吸口气,双手盖在脸上停留一秒后,情绪稳定住:“你听到了什么?”
“凶手的表链!”乌戈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所想到的种种,“素素没了声音后,凶手戴上了一块机械盘针表式表链的手表,继续殴打着素素,这个凶手还杀了其他人!”www.xiumb.com
“谁?”
乌戈回视着严昱珩,抿唇摇头:“不重要了,凶手已经死了,不是吗?”
严昱珩看着她,表情难测:“你怎么知道凶手死了?”
“水原市谁不知道?连环杀人凶手最终被受害者家属杀害了,为此还坐了牢……”
乌戈的话还没有说完,猛地转头看向严昱珩,眼睛瞪得溜圆,似惊讶,似不可置信,众多的情绪在她的脸上出现。
“是你,是你杀了这个凶手?!”
因她一句话,刚刚还相互拥抱的两人,气氛陡然变得剑弩拔张。最初他们关系恶劣时,他杀人作恶都被她挂在嘴边,可自从他帮过她后,谁都没再提过“杀人犯”的字眼。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是你的话,我想谢谢你,谢谢你杀了让我父亲惨死的人,如果不是你,那我们就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这话,乌戈只在心里默默地回答着,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侧身正对着严昱珩:“这段录音,你想让我听的是什么?”
“素素在酒吧发生了什么,才招来的杀身之祸。”
乌戈皱眉,记起录音里有一段长达三分钟的静谧,那之后素素才开始了逃亡,所以是她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亦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才被凶手杀人灭口吗?
她重新把手机拿起来,划到走廊里出现沉默的位置,这段录音声音很小,加之录音手机存放的位置偏里层,本就细小的声音被盖得更听不清楚。
三分钟过去了,除了细微的说话声,根本没有听清楚谈话的内容。
乌戈看向严昱珩,他仍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手机,似乎倾注了全部的希望,没来由地,不想见到他失望的神情,舔了下嘴唇:“有耳机吗,杂音太多,我可能听不出来。”
“有,你等下。”严昱珩起身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从中拿出小盒里回到沙发上,掀开盖子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一根卷得很好的耳机线,修手机的螺丝刀和试电笔,能在修理手机的店面看到的器材,都在这个小方盒子里。
看来这些年,严昱珩为了保护这台手机下了不少的功夫。越是这样想,乌戈越觉得压力山大,如果听出来了还好,如果没听出来,严昱珩又会怎么样?
戴上耳机将手机声音调到最大,运动鞋在地面走路的声音更真实了,乌戈闭上眼睛再一次感受着素素所在的环境。
走廊似乎很长,带着点空旷的声音,听不到风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好像闷在被子里,听得并不真切。
脚步声没有了,素素停在了某处,乌戈朝着四周看去,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压力挤压在胸口,双耳高度警觉努力地辨别那细小如蚊的说话声。
声音很小,貌似在和什么人对话,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道年轻些,应该就三十岁出头,另一道沧桑些,四十岁左右。
两人好像在争吵,激烈地砸东西,可唯独听不见具体的谈话内容。
乌戈脸色难看地摘掉耳机,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无奈地冲着严昱珩摇头:“声音很闷很小,我听不出具体的内容,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某个封闭的房间,而房间上嵌着玻璃窗,可以让素素看清里面的情况,听音调是两个男人,因为什么发生了争吵,还砸了东西。”
严昱珩听完一时间没有动作,乌戈有点忐忑,却还是有不少的疑问,他既然已经杀掉了凶手,为什么还执着于这段录音?
“你没事吧?”
严昱珩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摇摇头把手机收了起来,攥在手掌心摩梭着:“既然你都听不出来,那就算了吧。”
“既然已经报了仇,为什么还想知道录音里的内容?”
“我抓到了连环杀人犯的时候,给他看过素素的照片,他说没有见过素素。”
“怎么可能?”乌戈自是不信,就连她贴罚单的时候,明明看见那车违法停车一段时间了,去贴罚单时,司机也会吵嚷着刚停车的,又不是见义勇为的好事,谁会主动承认杀人?
“新闻报道中并没有详细的对连环凶手的介绍,他所杀害的人都是再声色场所工作女人,选择目标后进行跟踪,一个月后再杀害,素素虽然在那里工作,但是时间很短,不是那个人狩猎的范围。”
“有没有可能是素素听到了他的杀人计划一类的。”
严昱珩喉结滚动吞了口气:“我很肯定不是他,我抓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手上并没有你所说的链表!”
这一回,换成乌戈有点懵,声音喃喃地:“如果不是他,还有谁?”
是了,她父亲死后的日子里,她一直等在公安局,等待着有杀人凶手的消息,她曾告诉负责案件的警察关于手表的线索,大家心疼她刚刚失去了父亲,只当她说了不少胡话,直到一个月后,这次的案子以连环凶手被受害者家属杀害,亲自自首告破。
那时候,乌戈只当是恶有恶报,并不曾想过确认手表的事宜。照着现在的意思来看,当时严昱珩杀掉的凶手,并不是杀死素素和她父亲的凶手?
这个凶手难道还在逍遥法外?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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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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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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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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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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