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的眉头紧皱,看了学徒一眼,学徒赶紧解释:“她就是那个被许总监送过来的研究员。”
中年男人翻了个白眼,大手一挥:“我们地方小,只有这么个地方能容纳你,你爱待不待,不待走人,没人强迫你!”说完,也不看沈乔乔的反应,哼着小曲儿出去了。
沈乔乔甚至还能听见,他重新回到后厨之后,还用自己和其他人调侃的声音,她气得双手颤抖,连那学徒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沈乔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吃饭了。
沈乔乔一点胃口都没有,也完全不想再去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坐在水槽边,愣是闷声不吭地抗过了饭点,直到下午一点半,又是那个学徒,径直穿过水槽,从储藏室中抗出来一袋野蒜和一袋鲜辣椒,放在沈乔乔脚边:“剥蒜,不能有损伤,辣椒剁碎,盆在上面的柜子里,自己拿啊。”
沈乔乔也没力气抗议了,头也不抬地等他离开,半晌,才慢吞吞地起身,打开了装着野蒜的袋子。
野蒜的个头比寻常的白蒜要小得多,这也意味着,想要在不损伤蒜体的情况下,剥去那层紫衣,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并且精确掌控手指动作的事情,沈乔乔剥了半袋子野蒜,就觉得头晕眼花,只能起身来,在水槽边上这么狭窄的地方缓缓走了两圈,想要用剁辣椒来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水槽下面是安放厨具的地方,上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容器,看样子,这个地方原先也是后厨的一部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被单独分割出来了。
沈乔乔到处找了找,没找到手套,又不愿意虐待自己的手,但走到墙边,听着外面热火朝天的声音,她忽然有了极大的不舒服的感觉——她不想和这些人有任何交集,比起辣椒烧灼她的手,去和这些人交涉,才更让她感到难受。
沈乔乔叹了口气,皱眉走回到水槽边上,徒手将辣椒捞了一部分出来,仔细清洗完毕,这才开始剁辣椒。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乔乔的手越来越痛,但是动作的频率却没有丝毫变化,沈乔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赌气,还是已经在这种疼痛中麻木了,在整个过程中,她竟然没有产生任何半途而废的想法。
下午三点的时候,学徒过来催着想要辣椒,沈乔乔二话不说,直接把满满一不锈钢圆盆的辣椒碎塞进了他的怀中,冷冷道:“还有半袋子,再等一个小时——不过我闻这后厨的味道,其实你们一天根本消耗不了这么多的辣椒。因为偏见而浪费食材,我真怀疑‘灰蓝’的综合素质。”
说完,沈乔乔也不去看学徒涨红了的脸,继续双手紧握菜刀,以固定且富有弹性的频率剁辣椒。
学徒出去之后,并没有按照沈乔乔的想法再次回来,她用菜刀把剁好的辣椒碎倒进另一个盆里,心中嗤笑——看样子,“灰蓝”的主厨,比她想象的还要低级嘛。
和所有人对抗的后果,就是沈乔乔下班的时候,她的手火辣辣得疼,甚至有三根手指的指尖已经肿了起来,平常只需要两分钟就能结束的换衣服这个动作,这次她花了整整二十分钟,她成了“灰蓝”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何其讽刺。
虽然这里是旧城区,但因为老区保护的原因,附近的地价却不比市中心便宜多少,沈乔乔不舍得在这里吃晚饭,只能饿着肚子,准备回到出租屋中煮点方便面对付这一顿。m.χIùmЬ.CǒM
只是幸运女神似乎已经彻底遗忘了沈乔乔,她下班的时间明明已经错过正常下班的高峰期了,但地铁中愣是一个座位都没有,沈乔乔的手痛得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用身体靠着柱子,以保持平衡,就这样,还被一位老大爷狠狠教育了一顿,说她占用公共空间,不会为别人着想……
沈乔乔不得已,提前一站下车,顺着人流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她没有哭,在浓重的夜色中穿过斑斓的灯光和欢笑的人群的时候,她没有哭,回到出租屋,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的时候,她没有哭,但在洗脸的时候,接到了苏原的电话,却还没开口,就哭得不能自己。
沈乔乔哭泣的时候没有声音,但同样她也不能开口,她的喉咙又热又紧,面对苏原似有察觉的追问的时候,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沈乔乔只能愤愤地挂了电话,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心情不好,没事的话就别打电话了。
苏原很快就回了一条消息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今天遵照医嘱,又在家里闷了一天,想听听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沈乔乔用力捂着嘴,却还是控制不住,泄出了一丝哽咽,她的眼眶通红,眼泪快速在眼中积聚,又快速掉落,砸在衣服上,很快就泅出大片的水渍,她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她站立不住,直接坐在了卫生间的地板上,拼命深呼吸,想让自己多少恢复正常,起码要把这一次的关心对付过去。
她很好,这么多年她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她也可以过得很好,她不再是毫无能力只能被动等待别人的信任和关心的孩子了,她真的很好……
苏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心中担心,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信息:乔乔,你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有我,我会一直都站在你这一边。你相信我,我有那个能力,可以不问缘由地帮助你的。
沈乔乔在泪眼朦胧中,看见了这句话,就像看见了孩童时最瑰丽的梦,又像是终于听见心底里潜藏多年的声音,所有的心理建设、所有的故作坚强,都因为这一句话,而土崩瓦解。
沈乔乔紧紧抓着手机,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终于能够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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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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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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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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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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