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封锁了现场,消防、武警等救援单位的救援车辆与公司工程车、挖掘车紧急的进入现场救援。
根据现场工人的反复确认,被压在楼下的有七人。
救援现场紧张的进行救援,费时很久,陆陆续续的有人被挖出,有重伤的人被送往医院,也有人当场死亡。
因为只涉及这栋高层楼层整体坍塌,比较容易确认被埋的工人的位置。救援在三个小时候之后截止,五名重伤工人被送往医院治疗;两名工人当场死亡,遗体送往了太平间。
暴雨停下来,天气阴的很沉,现场的人一身雨一身泥,心情皆是无比沉重,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涉及重大责任事故,又关乎民生项目,市政府成立专项调查组,表示严肃处理。旋即,负责地产项目的副总尚超以及现场项目经理被控制。
电视台记者们纷涌而至,电视,网络连番报道着许安集团的重大责任事故。
许安集团的法定代表人许乐康手机未能联系,通过讯问员工,查询身份信息,警方确定他在从海口飞往北京的航班上。
————
楼坍塌的现场,沈家旭在车里看了很久。其间,有陌生的电话号码来电,沈家旭就如没有听见一样,任由它不停的响着。
最后一辆救护车驶向医院,沈家旭第一时间去医院,同时,他安排肖雪去出纳处支取五十万送往医院,用于受伤员工的治疗,安抚家属等等。
工人都在急救,沈家旭站在愤怒焦虑的家属中,安慰着他们。
然而,面临的也只有指责。
急诊室的门推开,一名医生摘下了口罩。
“哪位是刘大庆的家属?”
“我是,我是刘大庆的兄弟……他怎么样了?”一个同样是一身泥的工服的男人过来急切的问道。
“很抱歉,刘大庆伤势太重,抢救无效……”医生道。
“哥哥……”男子嘶吼着向向急诊室冲去。
此时,护工与护士推着床出来。白色床单遮盖的躯体下是眼红的血迹。
“哥哥……”男子抓住医院的床,跪在地上。他忍不住的揭开了床单,经过了简单的缝合,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来,刘大庆的头颅骨受伤,半边脸塌陷下去,肩膀也是粉碎性骨折……
“哥哥啊……”男子哭嚎着。
护工等人扶着男子:“先生,您节哀。我们要把逝者送去太平间……”
男子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的哭着,丝毫不理会护工和护士们的话。他死命的拽着床,不肯让他们推走。
“先生,您先起来……”沈家旭劝说道。
男子似乎被沈家旭惊醒,他看向沈家旭,衬衣西裤,明明是许安集团的高层。男子的眼中遍布血红,他忽的站起来,扬起拳头就向着沈家旭的脸打去。
男子的力气很大,沈家旭冷不防被揍了一拳头,人一下子摔倒地上,头晕沉沉的,眼冒金光,嗓子里腥咸,嘴角立即就有鲜血溢出。
有护士伸手扶起来沈家旭,也有护工拉住了还要打人的男子。工友们把他推搡着出门。
手术室前的动静惊动了门外的记者们,记者们的摄像机,话筒纷纷对过来。
“先生,您是许安集团的高管么?这里是您在负责处理事务是么?”
“您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大楼倒塌的?许安集团要怎么样处理这些事儿?”
现场有些喧嚣,沈家旭尤其是狼狈。他擦拭了嘴角的血,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抽痛。
医院里记者闪光灯下,沈家旭一脸的肃穆沉静。
“许安集团对发生的事故有不可他推卸的责任,对身故和受伤的员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不会逃避责任,但是,现在的情急之下,无论是我仅作为财务总监,还是其他高管,都一时间不能确定发生的事故原因,更不能妄下判定,以及对日后处理妄加议论……目前,许安集团面临很大的困难,有部分高管在接受主管机关的调查,我只是尽最大努力为受伤的工人及家属提供服务。许安集团会配合医院全力救治工人的……也会做好伤亡工人的抚恤工作……谢谢大家……”
沈家旭微微一躬。
“您的伤没事儿吧?”有一个女记者问道。
“没事儿……我很理解家属的心情。比之这些,我没关系……”沈家旭道。
————
关于许安集团的报道持续的发酵。
有人猜测是地基的问题,还在比对上海楼脆脆的事情;有人猜测是材料的问题,议论着公司存在贪腐,偷工减料……
季朝明看着会议室里的电视,摆摆手,示意着季佳熙关掉电视。
“爸爸,刚刚区政府来电,还有公安局也在问……”季佳熙急切的说道。
“还是按照我说的回复就好了。他们按照规矩办事,查封也好,处理也好,我们都配合。不是项目部都查封了吗?已经拒捕了尚总和项目部的人,该抓就抓吧。我们没什么可解释的……”
烟雾缭绕,季朝明手中的烟不断,吞云吐雾。
因为重大事故,许安集团当日股价立即跌停。季佳熙以董事会的名义向上交所申请紧急停牌。
大楼外,聚集了很多的记者要求采访许乐康与季朝明,也都被保安拦下。
调查组与公安局等部门要求配合调查,季朝明却很强硬,表示等许乐康回来处置。
季朝明不是法定代表人,不是公司经理,危急时刻代行董事长职权,代为决定,不必代为担责。
他静静的等待事情的发展,心中却又更关心的事情。
季朝明的助理从外面走进来,冲季朝明摇摇头,脸色不好看。
“呵呵……翅膀硬了,以为一个个能飞多高呢?”
季朝明叹息着。
沈家旭在医院处理事务,接受采访,收揽人心想强出头的手段与欲望昭然若揭,不肯接他的电话也是意料之中。对于沈家旭,季朝明多少是有些隐忧的。因为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但是,季朝明并不相信那个文弱的年轻人真的可以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爸爸,您能不能帮帮乐康?这么僵持下去,恐怕真的不可收场……”季佳熙问道。
季佳熙误解了父亲的意思——她以为父亲的评论是在评论许乐康。
季朝明摇摇头,叹气。
“你啊,心里头还是放不下他呢……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自身难保……”
“我们有什么错?”季佳熙问道,一语毕,神色也如凝固一般,更加沉重。她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都是那么的幼稚。
事到如此,恐怕无论怎么样的挽回都是谁错,许乐康是法定代表人,董事长总经理,首当其冲,责无旁贷。
“没人能救得了许乐康,也没有人可以救得了许安集团。大难来时,大家看看能飞多远吧。”季朝明道,挥手告诉高管们:“散会。”
季朝明一直在吸烟,房间里烟雾缭绕。他的目光也开始迷茫起来。
是的,许安集团面临着这样的灾难,股价会跌到谷底,高管纷纷落马,而他是那个能够力挽狂澜的人,终究会成为许安集团的掌舵人。
许乐康很难再有重新翻身的机会,等待许乐康的是牢狱之灾;尚超也终将为他的野心付出代价。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就想轻而易举的掌权,不会那么容易;一个半生都默默无闻,隐忍平庸,到最后聊发少年狂的人,也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水平和能力,被人算计,招致身陷囹圄。
许壮为已经去世,在没有人能够阻挡季朝明站在许安集团最高的位子上。
这是他期待、觊觎了多少年的事情,他不甘于做合伙人,不甘于做大股东之一,不甘于做二把手……他要成为控股股东,他要当董事长。可是,此时终于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然而,他并没有期待中的高兴兴奋,甚至没有一丝喜悦,只是怅然和失落。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想一家独大?他想去代替去许壮为,在许壮为死后又想把许乐康拉下马?这么久的时间里,他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然而,又真的有几分喜悦?
如果还能回忆起以前最快乐的事情,那肯定还是当年创业的时候,他们兄弟们共度艰难,共创辉煌的年代。他们为一笔订单庆祝会在街头啤酒,彻夜的长谈;他们也曾亏损到走投无路省吃俭用谋求东山再起。
那时候,有无尽的勇气,有无尽的想法,有无穷尽对未来的期许。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真的。
而到今,就算是得到了,又有什么?季朝明也很困惑。
为了这个一把手的位置,他不惜把许安集团推向了火坑,而之后他又必须以千百倍的努力将许安集团拉回正轨。琇書網
未来的路漫长而艰难,他需要做的还太多。季朝明熄灭了烟,定了定精神。
————
飞机在首都机场的上方盘旋,降落,滑行,一直滑行到停机坪靠近航站楼的位置。廊桥连接到飞机上,但是,飞机门依旧没有打开,空姐站在前面通过话筒提示大家。
“请大家稍等片刻才能离开飞机。”
公务舱在飞机的最前面,许乐康帮杜蘅拿下行李箱,又取下了自己的行李箱。
“一会儿我先回公司吧,去安排见会计师的事儿。你今天回家休息一下,我晚点回家。”许乐康安排到、
“行”。杜蘅应着。
一边说话,杜蘅一边打开了手机。然而,手机的屏幕刚刚亮起来,app程序渐次的出现在屏幕的时候,手机便不停的震动着,有许多条的信息涌了进来。手机一直震动着,却看不清楚消息。杜蘅的心中浮起了一丝不祥。
许乐康也拿出了手机,开机。然而,还未及手机打开,飞机舱里走进来了四名身着警服的警察。其中两人站在了舱门口,另外两人径直走到了许乐康的面前。
“请问,是许安集团董事长许乐康先生吧?我们是朝阳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察。”
警察敬礼,递上了警官证。
“是,是我,怎么了?”许乐康问道,一脸茫然。
“许安集团发生重大安全事故,许安集团在建的限价房项目2号楼整体坍塌,截至目前,已经导致三名工人死亡,四名工人重伤。许先生,您因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现被朝阳公安局刑事拘留。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名警察详尽的告知,并且出具了拘留证。
许乐康皱眉,被警察所言震惊。
“怎么会这样?大楼坍塌?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没有回答他的话,许乐康望向杜蘅,杜蘅也很是震惊。
“许先生,请先跟我们走吧。后续的事情,到公安局再了解……”
警察斩钉截铁的说道。
“乐康,你先跟警察去。相信我,我会尽快弄清楚情况的……也会尽快办理取保候审的手续。不用很久……”杜蘅道。
即便是不知道事件原委,但是,杜蘅了解公安机关办事风格——许乐康再拖延与疑问,只能招致被强制带走。许乐康此时唯有选择配合,而她需要给他信心与宽慰。
许乐康点点头,望向杜蘅的目光写着理解。
没有手铐等强制手段,许乐康被四名警察率先带离了飞机。
乘客们陆续的下机,有人埋怨着飞机到港之后还在晚点,甚至无几人知道飞机上面发生了什么。
重大责任事故,伤亡数人,刑事拘留……这些在新闻上并不鲜见的事情,这些在刑事案件中都是普通的案件,骤然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杜蘅有着切肤锥心之痛。她的心抽痛着,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心跳加速,步子都如踩在了棉花上,虚浮……
直面事故,杜蘅也只如普通的女人一样恐惧,无助,慌乱,震惊……
但是,心中隐隐有着声音——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下,是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
有预谋的强制项目公司和财务压低成本;有计划的大幅度调整报表,提高利润;坍塌的大楼,伤亡,种种联系在一起,拼凑着的俨然是惊天的阴谋。
杜蘅的脑海中浮现着许多的信息,如拼图一般……
拼图的颜色却是血色的——那些生活在阴谋里的人,甚至不惜用生命为代价去攫夺。
杜蘅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更清醒。
这次,她绝对不能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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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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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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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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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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