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暮色西沉,沐初棠躺在床上有些无聊,她看着在地上倒腾药罐子的瑾瑜,不经意的问道:“西扬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晚?”
“早上他还同我说过,今日他要去趟驿站,应是担心被赵士炎的细作盯上,多半是在外面晃荡着呢”
“唉!你说这赵士炎好好当他的丞相不好吗?非要造反,现在好了,因为他一个人,导致多少人流离失所”沐初棠无聊至极,她的身子已无大碍,想着等夕阳回来,商议一下动身启程。
似乎看出了沐初棠的心思,瑾瑜放下手里的活计,坐在了床边,笑道:“西扬说,明日傍晚带我们就去陵江上游船,很热闹的”
“这好啊”说起来沐初棠还有些期待与兴奋,瑾瑜眼里的期待也不比她少,沐初棠故作自言自语,“西扬这人是真不错,武艺又高,办事也牢靠,难得的是心又细,现在这样的男人不多喽”
瑾瑜没有接过话,而是静静的又开始拾到地上的瓶瓶罐罐,沐初棠又是一声惋惜,“这样的男人,还是要把握住哦......”
瑾瑜:“......”
她缓缓抬头,无奈的打量着怪里怪气的王妃,“王妃,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沐初棠一言难尽,这些时日她算是看明白了,可是西扬没看明白啊。
瑾瑜本来是个话少的高冷暗卫,却在西扬面前,话不自觉的就多了起来,还难得的多了小女人的细腻心思,总是偷偷关注西扬。
可是,西扬是个榆木脑袋,他的眼里只有任务,根本不了解瑾瑜这些小心思。沐初棠看着是干着急。
“要不要我替你与他说说?”沐初棠提议
瑾瑜眼中闪过失落,双颊也爬上了不正常的红晕,低声,“不必了”
“为什么?”沐初棠不解
瑾瑜静静的望着自己手里的药罐,犹豫许久无声,终是一声轻叹,“不用了,我的事以后再说吧”
......
半夜,黑色笼罩了一切,安静诡异,熟睡中的沐初棠莫名惊醒,眼前一片漆黑,短暂的适应之后,看见窗户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王妃醒了?”瑾瑜轻唤
“嗯,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沐初棠奇怪,迷迷糊糊问道
“快子时了”瑾瑜淡淡,声音极轻,犹豫了片刻,道:“西扬还没回来”
沐初棠只觉得心狠狠的沉了下去,西扬从未这般晚过,就算夜间有事,他也会先回来打个照面,如今事出反常必有妖。
瑾瑜起身,翻找了一件男子衣袍递给她,平静道:“既然王妃醒了,先起身把衣服换了吧,今夜就和衣而睡,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明日一早若他还没出现,我们必须换地方”
“好”沐初棠颔首,起身开始动作。
然而,心里有事,沐初棠也难在入睡,躺在床上静静的望着低垂的纱幔来回摇摆,然而,终究在半刻钟后,响起了敲门声。
瑾瑜迅速起身,神色冷凝,神经紧绷。
“东家,睡下了吗?”房门外,小声询问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丝欣喜,是西扬。
瑾瑜轻轻把门栓拉开,“吱呀”房门打开,西扬闪身进来。
此时,沐初棠早已坐在了桌边,望着风尘仆仆并神色冷凝的西扬,焦急问道:“出什么事了?被赵士炎的细作发现了?”
西扬与瑾瑜在她对面坐好,西扬沉声,“出事的不是我们,而是老太妃”
闻言,沐初棠神色僵硬,又似乎在意料之内,紧紧泯唇,缄默不语。
而瑾瑜则是满心疑惑,“老太妃?她出什么事了?又身体不爽利了?”除了这些,她想不到别的。
西扬神色凝重,蹙眉摇首,娓娓道来:“老太妃失踪了”
“失踪了!你从哪得到的消息?”瑾瑜一时惊讶,老太妃失踪,自是在京城中的景王全力寻找,不知消息为何会传到远在天边的杨洲。
“景王把消息传到了驿站”西扬冷声回
瑾瑜思忖,“传到了杨洲驿站?那这个消息是给我们的?”
“嗯”
瑾瑜不解,“可是老太妃在京城失踪,为什么要把消息递给我们?是希望我们配合什么?”
沐初棠安静的异常,她眉头紧锁若有所思,须臾,淡淡开口,“所以,查到老太妃的最后一次行踪线索是在杨洲?”
“是”西扬沉声,道出事发原委,“其实大军开拔前,王爷就一直在调查孙祥的身份”
“孙祥?”沐初棠没有听过此人
而瑾瑜问道:“是孙祥绑走的老太妃?”
“我们大军开拔没几日,老太妃就住进了金陵寺,每日里,听经、诵经,吃斋、念佛。等景王的人有所察觉,已经十日之后了,那时老太妃已经被挟持出城了”
“挟持?被孙祥挟持?所以孙祥到底是什么身份?”瑾瑜问道
西扬冷声,“金陵寺里一直给老太妃讲经的智通大师与孙祥勾结,而孙祥是西雅公主的侍卫”
“所以是胡羌人!”瑾瑜恍然,“那这样就解释的通了,肃州僵持不下,伊文轲与赵士炎又坚决让他们的骑兵北上,所以他们是要用老太妃威胁都督”
而沐初棠想到的是前几日在春膳堂外看见的那一抹灰色身影,“她们是一行三人?西雅也在?”
“嗯”西扬回应,“景王查到了他们的路线会经过杨洲,而算算时间,我们正好也在杨洲,于是就派了个人等候在驿站,只为把消息传给我们。”
这就对了,沐初棠询问,“那我们有人可用吗?”
西扬:“有的,驿站里有景王的六十骑兵,我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在查太妃他们的落脚之地,不过,一无所获”
“可恶!”瑾瑜恨恨,“伊文轲好歹一国军师,竟做些下三滥的事情,听说那个西雅公主为人机警狠厉,不是个善茬,老太妃真落在她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沐初棠静静思忖,须臾,她对着西扬淡淡出声,“或许,明日可派人在春膳堂门口守株待兔”
见两人神色疑惑,她出声解释,“两天前,我在春膳堂的门口好像看见了老太妃一行人,老太妃不停的咳嗽,应是连日来的赶路身体出现了不适,而他们出现在那里应当就是为老太妃抓药”
若是运气好还能碰见他们,总比大海捞针的要好。
翌日,天儿一改前几日的清新透亮,阴呼啦的有些沉闷,如泼了墨的脏水浸过的颜色,连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春膳堂今日也不像以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少有几位来抓药的人也行色匆匆,生怕大雨突降堵在了路上。
说来也奇怪,已经过了午时了,被墨色浓云塞满的天空仿佛要坠了下来,也不见一滴雨点儿。
朝着春膳堂的方向缓缓走来母女两人尤为突兀,因为她们动作缓慢,母亲每走两步甚至需要停下来大口喘息一小会儿,偶尔伴随着几声咳嗽。
若有留心,身旁的女儿眉眼间时有不耐,清眸中闪过烦躁,她把她的母亲扶到一个坐堂大夫前,询问,“大夫,我们前两日来过,我娘患有喘鸣,吃了两副药之后,病情没见好转”
老医者年过五十,询问了几句病症,给了她一个药方,缓缓出声,“按上面的抓药,你娘的喘鸣有些严重,神仙药也无法两日就见效,近几个月就别让你娘出门了,这几个月的......”
“不行!”女儿的声音有些尖锐凌厉,打断了正在侃侃而谈的医者,真是被她吼得一激灵,女儿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了,遂笑道:“我们还着急赶路呢,大夫,你能不能先用几幅药让她先熬过这一阵儿”
老医者本来被吼得心情就不顺畅,如今更是吹胡子瞪眼,“不孝女,赶路重要还是你娘的性命重要”
“嗐~你这个老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吵了起来,谁都没有注意因屋内十分沉闷,需要出去透气的老太妃不见了。
另一条街的胡同里,一个男子身穿普通墨色布衫,肤色较黑,好歹五官端正,四肢健硕,不知是哪家的好儿郎,此时正箭步穿过这条街,身后背着的一老妇似乎是他的母亲,忽然老妇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男人立即停下脚步,放妇人下来,替她顺了顺后背。
男人压低声音,担心,道:“老太妃,还能坚持吗?”
这个男人就是西扬,在春膳堂门口守株待兔的西扬,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第一天就碰到了前来买药的老太妃。
老太妃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后,缓缓直起身,爬满细细皱纹的眼睛忽然磕下,掩住了眸里的精光,须臾,她不经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西扬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异常,小声回:“我有任务,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太妃了,先随我回去,我们从长计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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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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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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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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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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