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悠然的品了口清茶,缓缓说道:“翡翠乃姬夫人表兄家的三表姐的四丫头,人也机灵,就放在东苑吧”
四周到处是看热闹的目光,祁佑辰蹙眉,即将开口说些什么,掌心忽然窜进一只柔荑,沐初棠示意他淡定。
沐初棠笑道:“母亲这主意好啊,本也是打算再买进一批丫鬟婆子的,翡翠姑娘看着机灵,又是自家人,也能让我省了很多事”
沐初棠笑的真诚坦荡,场内的眼神有失望,失望她竟然这般没有战斗力,当然也有得意,得意的自是姬夫人与这翡翠了。
“不过......”沐初棠有些犯了难,问向老太妃,“还请母亲明示,翡翠姑娘如今这年纪指定是当不了婆子了,若是做个大丫鬟什么的,冲她这身份也是够了,只是屋内已经有了春桃夏荷,把她放在哪才不至于委屈了翡翠姑娘呢?”
话音未落,现场的气氛就变得尤为诡异,众人安静,悄悄打量着老太妃以及姬夫人的表情变化。老太妃的脸色阴沉,就连翡翠也怨毒的看着她,唯有姬夫人始终优雅的扬起淡淡的笑意。
“太妃,我可不是什么小家小户、江湖出来的女......”
翡翠不服气,连忙向老太妃求救,话说一半,却被沐初棠打断,
声音淡淡,不忙不忙,“翡翠,本妃在说话,既然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女儿,在外就更要体现教养”
“你......”翡翠满面赤红,她望向太妃与姬夫人,发现两人皆是事不关己,悠然品茶,只好无奈低头,“王妃说的是”
沐初棠仿佛并未注意到场内形形色色的神情,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神色清冷淡漠,“本妃选丫鬟的标准确实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孩子,不过,翡翠姑娘既是千里迢迢来投奔王府,又与姬夫人有着联系,一心想入奴藉确实是可惜了些,我这人心善,看不过去好端端的姑娘作践自己,这样吧,翡翠姑娘,你有什么苦衷,家里遭了什么难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本妃能为你做主”
这句话在赤裸裸的警告她,若是她再自不量力一心想入东苑,那她只能以奴婢自称,也让众人看清楚了,我沐初棠才是堂堂的辰王妃。
沐初棠缓缓坐回了椅子上,一副十分有耐心听她讲故事的模样,优雅闲适的端起了茶杯,做戏嘛,谁不会!
翡翠当然听得出来这话是有多羞辱,她咬紧牙根,不肯让眼泪流下。她哪里有故事说给她听,她是冲着辰王来的,姬夫人答应过她,一定会让她服侍辰王的。
正在僵持着,场内的一个男子插话,秉着看热闹不嫌麻烦大的原则,“王妃给你恩典了,翡翠,还不快谢谢王妃”
沐初棠认识这位身穿蓝袍的男子,与祁佑辰有两分相似,不过他有些微胖,个头也不高,少了祁佑辰的棱角,也少了祁佑辰的风度,方才还与她行过礼,祁佑辰的弟弟,祁祐言。
翡翠望了望老太妃和姬夫人,只见二人只盯着手中的杯盏,不语。
她咬了咬下唇,最后跪在了沐初棠的跟前,诺诺,“请王妃做主,翡翠、翡翠只想留在王府”
沐初棠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一方绣帕轻轻的擦拭唇角,“我还以为多大点事,怎么?现在是有人赶你了?”
现在临到翡翠哑口无言,确实又没人赶她,她白皙的脸颊羞红,向老太妃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太妃果真放下了茶盏,缓缓的拨弄手中的手中的佛珠,淡淡,“确实,入奴藉不合适,翡翠如今也十七了,该许配人家了,我看这姑娘眉目清秀,身量高挑,王妃就留在身边吧”
闻言,翡翠的眼中闪过希冀,望着祁佑辰的目光中闪烁着激动的晶莹。
不咸不淡中,又把翡翠推了过来,沐初棠望着老太妃的目光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随后唇边扬起了笑容,这笑容越来越甚,老太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要么怎么说王爷与太妃是母子呢,这不,昨夜王爷还与妾身说过类似的问题,只是当时妾身以新妇的借口推了”
沐初棠言笑晏晏,反而令在场的人不懂了,洞房花烛夜,竟然谈纳妾?那王爷多多少少有些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既然佑辰也说了,作为他的王妃,更应该为他考虑了,那些拈酸吃醋的行为更是小家的做派,在你身上要不得”老太妃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教育自己的晚辈
“嗐,母亲这么一说,如今倒是妾身畏首畏尾了”沐初棠惭愧
屋内的人面上不显,内心却轻嗤,方才还威风八面,向众人宣示她才是辰王府的真正女主人,怎么此时怂的这般快。
沐初棠笑叹:“昨夜啊,王爷无意中谈到,他成婚晚,也耽误了大哥与三弟的婚事,心中过意不去,让妾帮忙张罗着点,留意一下我们李家的适龄女子”
话音未落,姬夫人喝茶的手顿住,屋内几个女眷的神情也不自在了起来,这些女眷大都是大爷祁佑廷的妾室,今日,祁佑廷不在,而老三祁祐言只有一个小妾,此时正垂首安静的站在他的身边。
沐初棠唇角带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她轻酌一口茶,口吻惋惜,“既然太妃发话了,那本妃也就说两句,有着姬夫人的这层关系,翡翠姑娘自是不能差了,可到底这身世是差了些,无论给大哥还是三弟做个正头夫人多少是有些寒碜了,二位要是不嫌弃,收个房倒是可以的”
老太妃张口要反驳,“这......”
谁知,祁祐言张口就来,“怎么不嫌弃了,给我洗脚我都不要”
这话一出,老太妃的脸明显绿了,深沉的可怕,祁祐言这话看似无心,其实让老太妃难堪下不来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想把翡翠塞给祁佑辰,可是如今翡翠被贬的一文不值,连祁祐言一个庶子都嫌弃,岂能再把她塞给堂堂的辰王。
沐初棠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尤其看到姬夫人冷下来的神色,沐初棠就更爽了。
祁佑辰缓缓放下茶杯,不赞同的看向沐初棠,明明是斥责,声音却温柔的能掐出水,“胡闹,让你在李家找个正经的夫人,谁让你帮忙张罗填房了”
沐初棠一脸的羞愧,小声解释,“现在母亲不是谈到了翡翠姑娘的事情吗,妾也觉得她还不错,就想帮她考虑一个落脚之地”
“落脚之地还不简单”祁佑辰淡淡,神色又恢复以往的漠然,他看向老太妃,沉声,“青鸾前些日子嫁人了,母亲身边正好缺个大丫鬟,既然母亲这么喜欢她,就让她代替青鸾好好照顾你”
闻言,老太妃的神色僵硬,不可思议的看向祁佑辰,他提到青鸾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警告自己?
而沐初棠也微微讶然,青鸾嫁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
接近晌午时分,辰王府的后花园内,满园的珍稀品种争奇斗艳,那棵上了年纪的柿子树此时虽是满枝丫的萧索,但它依旧挺拔苍劲,曾几何时,树下练剑的少年郎们英姿焕发,皎如玉树。
日光鲜盈丰沛,流溢于那并肩而行的男人女人四周,柔柔软软,溢彩永恒。女人身着正红大氅,冰肌玉骨,明媚艳丽,朱唇微翘,秀眉微颦,多少有了些情绪。
而男人神色闲适淡然,一件大红直襟长袍玄纹云袖,整个人极其俊朗,高不可攀,一块玉质极其普通的平安扣随着他缓缓挪步左右摇晃,却丝毫不影响其不凡的风度。
祁佑辰微叹,驻了脚步,伸出的手揪住了沐初棠的后脖领子,稍微添了点力气,沐初棠不得不转身面对他。琇書蛧
祁佑辰捏了捏她那脸颊,犹如熟透的苹果,失笑,“谎都替你圆了,怎么还生气?”
沐初棠撇了撇唇角,煞有其事,“我是替你不值,祁祐言都嫌弃那翡翠,她们怎么好意思塞给你,寒碜谁呢?”
祁佑辰双瞳点漆,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确实,翡翠能寒碜点儿”
沐初棠微怔,听出了这话里别有他意,瞪圆了桃花眼眸,须臾,神色尽力维持端庄贤惠,循循善诱,“若翡翠不寒碜呢?比如......她是个某高官士族的女儿呢?”
祁佑辰静默不语,垂着的眸子忽明忽暗,看不出意图。
沐初棠小嘴喋喋不休,“那如果翡翠容貌实在倾城,又有很好的身世,太妃又如此逼着你收下,那你会不会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望着始终缄默的祁佑辰,沐初棠那张俏颜逐渐沉了下来,呵,男人。沐初棠给了他一个你自己过吧的神情,转身离开。
祁佑辰终是没憋住,轻笑出声,他再次伸出手揪住了她的后衣襟,把她拉了回来,口吻无奈又好笑,“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平时看你分析些时政还算灵活,如今怎么这般愚钝?”
闻言,沐初棠更是生气,“时政再复杂,能复杂得过男人的心?呵呵,王爷真是高看我了,你的心我看不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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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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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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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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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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